自嘲的笑笑,宇文琳琅輕捏了一下她的手掌以作回應,而後淡淡接道:“從那時候起,我就一直在想,她為什麼恨我?後來,我才慢慢發現,她恨我,是因為我的身份明明及不上她,但迫於形勢,她卻不得不對我低頭,甚至諂媚示好,以換取她想要的東西……”
風細細聽得又是一驚,比宇文琳琅身份要高,但卻不得不勉強自己去刻意交好於她的人,似乎隻有一個……沉默片刻,她才輕聲的問道:“你會因此怨她嗎?”
“怨她?”宇文琳琅笑:“我怨她作甚?你也知道,她固然恨我,恨我奪走了她原本該有的千般恩寵,可她除了冷眼旁觀,又能拿我怎樣?現如今,她比不過我,日後,也還是一樣!”
她的確有資本說出這話來,她如今是皇室最受寵愛的公主,她的生母璿貴妃又是後宮最有權勢之人,這幾乎就決定了,她日後要嫁的人,也定然遠勝曾寅。日後今上薨逝,她也有兩個身為親王的兄長,可以作為她的依仗,更不說這兩人還大有可能登基繼位。
隻是人這一生,當真就能順遂如此?
因這個陡然冒出的念頭而有些微微的不安,猶豫片刻,風細細還是決定坦率直言:“不管怎樣,既知道了……終究還該小心些才是!”
知她也是出於關心,宇文琳琅笑著應了一聲,卻道:“這是自然的!”一麵說著,她卻忽然格格的笑出了聲:“細細,你不覺得我們能做朋友實在是件很不可思議的事嗎?”
風細細一時沒能會過意來,茫然道:“什麼?”
宇文琳琅帶笑撞了一下風細細的肩,戲謔道:“我們倆,一個是最幸運的庶女,一個卻是最不幸的嫡女,就這樣,你怎麼也不嫉恨我一下呢?”
風細細還真是沒想到這個上去,被她一說,也忍不住笑了:“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是的!”
一麵說著,她便自然的偏了頭去看宇文琳琅。目之所及處,她卻詫異的對上了一雙即便在幽暗清光下,也仍顯得無比認真凝重的眸子。
很顯然的,宇文琳琅話雖說得輕浮戲謔,但深心裏頭,卻並不是完全不將這話當回事的。
愣神片刻,風細細才端整了麵色,淡淡道:“嫡與庶,說到底不過因出身而定!王侯將相,猶且無種,更何況一個小小的嫡庶之分?”至少她自己,就從沒將嫡庶之分當回事。
宇文琳琅瞪眼看她,好半晌,竟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二人躺在床上唧唧咕咕了半日,雖也有說有笑,但都盡量克製,一來是不想私語被人聽去;二來也不想太過驚動外頭守夜的宮女。然而夜半時分,宇文琳琅忽然大笑,旁人姑且不論,風細細倒真被她驚著了。
哭笑不得的伸手掩住宇文琳琅的口,風細細無奈道:“琳琅,你瘋了!”
這話話音尚未落定,外頭早傳來守夜宮女那略帶驚懼的焦灼呼聲:“公主?公主?”
朝風細細眨了眨眼,示意她放手,及至風細細了然鬆手後,宇文琳琅這才揚聲道:“沒事,本宮與細細說話,說到高興處,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們各自退下吧!”
那宮女聽了這話,這才放心下來,答應一聲,便不再言語。
沒好氣的白了失心瘋的宇文琳琅一眼,風細細不無嫌棄的推了她一把:“不說了!趕緊睡吧!我怕照這樣再來一次,指不定要嚇死外頭伺候的人!”
宇文琳琅自己悶笑了片刻,也覺有些倦了,當下點頭笑應一聲,果然不再言語。風細細素日睡得早,隻因才剛錯過了覺頭,又與宇文琳琅談得高興,這才拖延到此刻。宇文琳琅既不說話了,她也就很快睡意上頭,雙眼才一闔上,便已沉沉睡去。
因睡得太晚的緣故,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二人才勉強起了身。風細細本是睡慣了的,忽然少了睡眠,臉上氣色便也有些懨懨的,全沒一點精神。宇文琳琅身體底子遠勝於她,又起得遲,覺倒是都補了回來,人看著,卻還如昨日一般精神抖擻。
二人才剛起身,秦嬤嬤便過來,稟說四公主已命人來請了三次,請二人這便過去用早餐。
宇文琳琅一麵打著嗬欠,一麵漫不經心的點頭道:“知道了!”一時盥洗完了,二人略事梳妝,便起身相偕往風臨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