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歎了口氣,風細細平靜道:“傻丫頭,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嫣紅與你不同,她有父有母,我走後,她們一家脫了籍,轉眼便是殷實富戶,豈不比與我同去南源要來得體麵得多!況她年紀本來比你要大,便留在我身邊,也留不多久,我還苦苦拖著她作甚!”
嫣翠想著,心中不免淒惻,眼眶也隨之泛了紅,過得片刻,這才輕聲道:“那……碧瑩她們呢?”她本來少有心機,性格也單純,這些日子與碧瑩等人相處,多少也生出些感情來,眼看著將要離別,到底忍不住問了出來。
衝她招一招手,等嫣翠走了過來,風細細這才輕輕握了她的手,溫和道:“她們,我自有賞賜,也算是全了這段時間的相處!你也莫要多想,你若真記掛她們,來日也未始不能相見。”
眨了眨眼,嫣翠看著風細細,卻忽然笑了起來:“有時候我真覺得小姐最近變的好多!”吐一吐小舌,嫣翠俏皮笑道:“不過小姐你別忘了,我可比你大,要安慰也該我安慰你呀!”
風細細聽得也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她忽然又覺有些恍惚,原來才不過數月光景,她竟已習慣了現如今的這個身份,甚至是……習慣了如今的這種生活,唯一沒有變的,也許隻是對風家的態度。風家,到底還是不能給她任何的歸屬感。
她正默默想著,外頭卻忽然傳來一個脆生生的叫聲:“呀!落雪了呢!”
嫣翠聞聲,少不得“噯”了一聲,道:“今兒還真落雪了啊!昨兒我還在同嫣紅姐姐說,這一場雪怕是還得再熬幾日,想不到今兒就落下來了!”
風細細頷首,順勢的起了身,走到窗前推窗看了一眼。臘月裏的頭一場雪,落得來勢洶洶,才剛聽得人說落雪了,這片刻的工夫,大雪卻已絮絮揚揚的飄落下來,模糊了視線。
…… ……
風子揚進門時,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外頭雪下得愈發的大,不過一個多時辰,地上已積了厚厚的一層,厚厚的官靴踩在上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靜夜中聽得尤為清楚分明。
劉氏早得了信,這會兒已匆匆的迎了上來。見他落了滿肩的雪,少不得上前親自為他除下了外披的厚重大氅,一麵命丫鬟沏上熱茶來,一麵卻將手中的大氅交予紅英,命拂了雪去。
風子揚也並不多問什麼,便在一邊的炕上坐下,接過丫鬟奉上的熱茶,淺淺的啜了一口。屋內,攏著數個火盆,融融暖暖,全無一絲寒氣,讓他不自覺的眯了下眼。
絲絲疲乏倦怠也趁勢而起,瞬間侵襲了他的全身,讓他不自覺的竟有些昏昏欲睡。這當兒劉氏也正過來,見他神情疲乏,少不得輕聲道:“侯爺若累了,先歇一歇也好!”
強打精神的搖一搖頭,風子揚道:“隻是一時犯困,過了這陣子就不妨事了!”
他既這麼說了,劉氏自也並不勉強。事實上,這些年,她也早已習慣不去勉強風子揚、更不會妄圖去改變風子揚的決定,哪怕隻是一件極小的事情。
夫妻二人對麵而坐,一時竟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氣氛凝滯了一刻後,劉氏才生澀笑道:“侯爺想是餓了,晚飯妾身早已吩咐下去,隻是不想侯爺回來的這般早,怕是還得再等片刻!”一麵說著,便又轉頭去吩咐煙柳先備上幾碟點心過來。
深深看她一眼,風子揚若無其事道:“晚飯不急,我今兒過來,是打算問你幾件事!”
劉氏心中微覺酸澀,麵上卻是紋絲不動,隻笑道:“今年年下諸事,妾身已安排下去了!府裏都是多年的老人了,各樣規矩早都爛熟於心,想來是妥當的!隻是妾身心中確是記掛著一兩件事,想與侯爺商量一二!”
見風子揚頷首,她這才又接著說了下去:“這頭一樁,便是二小姐的及笄禮!”覷著風子揚的神色,覺對方並無不耐之色,劉氏方續道:“妾身本想著,這些年因著二小姐體弱又深居淺出的緣故,府中上下對她確是有所疏忽,妾身本想著借笄禮一事,好好補償補償她……”
交待了幾句後,她也無心去賣那關子,便一五一十的將那日風入槐的話盡數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