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沈園,就度過了一個極為難熬的下午。
玉姐把家裏的各種規矩,細致到幾點吃飯幾點必須上床睡覺,列成了一張清單,細細地幫雨遙捋順一遍,這也是舒雲的意思,畢竟住進來之後,總要有所不同的。
一下午的忙碌之後,迎來了沉悶的晚餐。
隻有兩個人,她和舒雲,在三米長的餐桌前麵對麵坐著,想不看彼此的眼神都難。
舒雲畢竟是這個家的主人,也許早就習慣這樣的場麵,每每在用餐的間歇抬頭,與沈雨遙目光相交,也是冷冷不帶感情的,她看起來,不是那麼喜歡自己。
可是,既然不喜歡,為什麼要帶她回來?
“這些是特意叫廚房為你做的廣東菜,聽說你不喜歡油膩……”舒雲指著麵前的潮州小炒皇、玲瓏釀豆腐和蒜茸蒸明蝦道,象征性的,搬了幾筷子菜到沈雨遙盤裏。
她有些受寵若驚。
隨後,是更長的沉默,這頓飯的時間真是慢得難以忍受,沈雨遙吃著,腦子裏不忘琢磨著現下的處境。
從江雨遙變成了沈雨遙之後,雖然不太明白究竟意味著什麼,但她總覺得事情不簡單,這種缺乏關愛久了,對任何人任何事都充滿防備的心理,感知恐懼的能力比任何人都要強。
她十分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正在恍惚,忽然聽到門外汽車發動機的聲音戛然而止。
開門,下車,關門,連串的腳步聲,有個人正朝這裏走來。
惴惴不安享用著美食的沈雨遙,越發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她來到沈園之後,對舒雲的脾氣秉性已經大概了解了,她雖然刻薄冷漠,但絕不會無故刁難自己,而此刻忽然意識到,這個家真正的主人,她還沒有見過,不知道會是怎樣的一個人。
此時,從車裏下來的那個人,腳步聲已經到了餐廳門口。
“太太回來了麼?”他問。
聽起來,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幹淨、略有磁性、文質彬彬的嗓音。
“是的先生,正和小姐在裏麵用餐!”回話的是管家玉姐。
果真,是這家的主人回來了。
沈雨遙急忙放下筷子,腦子裏疑竇著自己現在看起來是不是很邋遢,一邊用力想把一口飯菜咽下去,沈兆南的身影,已然映入眼簾。
隻見他中等身材,麵容看起來十分和藹,雖然體態已經像所有這個年紀的男人一樣微微發福,但五官依舊可以看見當年的俊朗之氣,是個美男子,哦不,是萌大叔。
沈雨遙頓時覺得一口氣鬆了下去。
舒雲看見丈夫回來,連忙起身迎了上去,一麵吩咐傭人再添一副碗筷來,沈兆南卻擺擺手說已經吃過了。
他盯著沈雨遙的臉,像看著一個許久不見的故人,腦海裏細細揣摩著她臉上的每一個部分,眼、眉、鼻梁、嘴唇、下巴,所有這些組合起來,變成了另一張相似的臉——江翹的臉。
隨後,他一言不發背身就要走。
“不打個招呼嗎?”舒雲在身後冷不防冒出一句道,“不在眼前的時候天天惦記,現在見到了,卻又一句話不說,哪有你們這樣奇怪的父女!”
沈雨遙心中猛地一驚。
父女?
她和南天集團主席沈兆南?
沈兆南停住了腳,慢慢背過身來,更加應證了舒雲的話,他搜腸刮肚想了想,用溫和到極致的語氣對沈雨遙道:“別太拘謹,以後,沈園就是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