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被調成柔和色調的套房內，南宮曜環抱著雙手站在床前，濃密的眉深鎖，兩個女適應正把不省人事的沈雨遙放倒在床上。
“請問……”其中一個眉眼有幾分俊俏的適應，抬起水汪汪的眼睛，表情有幾分怯懦問道：“要把沈小姐的衣服換了麼，這衣服……有點不太好……”她麵色為難，低頭看手裏。
南宮曜順著她看的方向望去，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那女適應說“不太好”是給自己麵子了，其實那裙子看起來簡直糟透了——潔白如雪的裙擺上不知何故沾了一大片汙漬，紅的棕的，像酒漬又像其他菜肴的湯汁，總之與它出場時的耀眼截然相反，要多邋遢就有多邋遢，南宮曜心中明了這可能是她暈乎乎沒知覺的情況下碰了餐桌沾到的，有幾分不悅，但臉上卻沒表露，隻是淡淡甩出兩個字：
“換掉。”
“好的！”
女適應點頭，轉過身去利索地忙起來。
南宮曜凝神看著她們動作，天青色蠶絲被下，那白色的裙子從沈雨遙肩膀一直退到腰際，一段白皙的胳膊被拉起直立在麵前，他忽然心中一動，臉上快速閃過幾絲不易察覺的尷尬，輕咳一聲，慢慢把身體背了過去看向窗外——盡管名義上是兩夫妻，但事實卻不盡如此，女適應不知道內情當著他麵給沈雨遙換衣服，但他不想平白無故占了她的便宜。
隻是可惜了爺爺和德叔這一番用意，別說他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就是自己的親媽站在眼前，看到這一副滿身酒氣、衣服上還沾著嘔吐物的樣子的女人，恐怕也要嫌棄三分。
沉思著，一個聲音又打斷了他。
“總裁，衣服已經換好了，如果沒有別的吩咐……”還是那個女適應，此時他們已經幫沈雨遙換好衣服蓋上被子，垂手站在背後。
這個收購了度假村即將成為新主人的男人，舉手投足間都洋溢著一股冷颼颼的調調，雖然長得英俊偉岸，讓人過目不忘，但卻不是很容易接近，說話能省略多少字就省略多少字，言辭間一點都不掩飾他對這一切的厭惡，她們都有些怕他。隻希望早早把事情做完，就可以向經理交差。
南宮曜即時掃了眼床的方向，卻沒點頭，眉眼中帶著幾分不可捉摸的神色，鼻子不悅地皺了皺眉。
這空氣中，還是有一股令人反胃的酒氣。
“把她弄幹淨！”他說。
女適應一驚，抬頭互看了一眼，對於南宮曜這個要求有點意外，且不說沈雨遙這會根本就不省人事，扶她起來不現實，而即便是醒著，這個時候給她洗漱，也很容易生病感冒，雖然心中有些忌憚，但還是替沈雨遙有些鳴不平道：
“很抱歉，沈小姐這個樣子根本沒辦法洗漱，最好等她醒過來，或者過幾個小時等她恢複意識……”
南宮曜詫異地轉過臉來看了眼說話的那個女適應，冷峻的目光在她身上足足逗留了半分鍾，直看得她頭皮發麻。
“麵試的時候，陳經理難道沒有教過你們，酒店營銷遵循的，是顧客就是上帝這個原則？我現在是以顧客的身份要求你，所以你不管你有什麼理由，我隻想看到結果，你把她帶進浴室洗也好，丟進泳池洗也好，都與我無關！”
涼薄到極致的冰冷語氣，在本來就供暖不足略感寒冷的房間裏凝結、下沉，最終化為沉默和無聲抗辯。女適應盡管心中有所同情沈雨遙，卻不敢表露，隻是木然地把剛換上去的睡衣又脫下，用毛毯裹住那沉睡的身子，扶她去盥洗室。
南宮曜目送她們進去，轉身在雕花木格一側的椅子上坐下，此時，太陽穴傳來的脹痛像錐刺般時隱時現，學過幾年臨床醫學的他深知這是感冒的前兆，經過今天晚上這一番折騰之後，他倍感疲累。在公司，每天要跟南宮毓華為首的保守黨打仗已經使他分身乏術，回到家中還要應付一眾無聊的人，還有沈雨遙這個大麻煩，當初以為，放個心思簡單的女人在身邊至少能省很多事，如果她乖乖聽話，他或許能保證她有安穩日子過，他對她的過去持一種同情的容忍，而現在，因為他的縱容，她那近乎愚蠢的單純已經成了一種累贅，不止幫不上忙，還不斷在他通往最高位置的道路上扯他的後腿。
是時候，讓她見識些殘酷的現實了。
南宮曜揉捏著兩側太陽穴，目光落到地上那沾上酒漬的、抹布一樣的裙子上，盥洗室的門虛掩著，隔著一道珠簾，能斷斷續續聽到水流從花灑裏噴濺而出的聲音。
沈雨遙，日後你若成大器，記得不要太感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