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兒......瑾兒......”
司馬景心痛難忍,慕容瑾的樣子那麼無助,臉色那麼蒼白,他心中的自責更甚。這一刻,他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以減輕她的痛苦。
可慕容瑾卻好像根本沒有聽見司馬景的聲音,她依舊雙目茫然地目視著前方。華貴的木床上,她顯得那麼嬌小柔弱。
她正回想著一些事情,正在猜測著那些事情,是在夢中發生,還是已經確有其事。猛然,她回過頭來,大叫道:“滿兒!”
滿兒聽到喚聲,急忙跑了進來。門外,蕭晨和花仟閻皆滿臉擔憂地看著她,卻又沒有得到命令,不敢擅進。這一刻,他們恨不得殺了司馬景,將慕容瑾帶走,帶離這個陰森詭異的地方。
“小姐......”
滿兒的嗓音有些沙啞,已經哭了一天的她,此刻與慕容瑾相差無幾,亦是顯得格外的蒼涼悲傷。那種透徹骨髓的傷痛,隻一眼,就讓人心生無限憐惜和心疼。
“滿兒,我剛剛做了個夢。你趕緊回家看看,我有點兒恐慌,快去快回!”
慕容瑾完全忽略了司馬景的存在,她現在隻想求證一件事情。她隻想確認她的爹娘,那兩個疼她如至寶的人,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正等著她這個女兒回家盡孝。
“小姐......”
淚水再次浸潤滿兒的眼眶,滿兒雙頰蒼白,看著慕容瑾的樣子,更是無法抑製地大聲哭了起來。
她看著慕容瑾,慕容瑾眼中的複雜情緒,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知道,小姐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現實。將軍和夫人一直那麼疼愛小姐,自小便將小姐捧在手心裏,傾盡所有的疼惜著。在這樣一個女人地位極低的年代,小姐卻儼然已經占據了男子的位置,成為了慕容府所有人的寶。
可是現在,將軍和夫人已經去世了,慕容府裏如今還能剩下些什麼人呢?她們兩人在宮裏,沒有聖旨,甚至連將軍夫人的最後一麵都見不到。
“哭什麼哭?!叫你回家去看看,你在這裏哭個什麼勁兒?!滿兒,你是越來越不聽話了!快回家去看看爹娘,快點兒啊!”
雖然責備著滿兒,慕容瑾卻心痛如絞。她緊緊地捂著胸口,眼淚撲簌簌地從眼眶中滑落。
“回家?哪裏還有家啊?小姐!”
滿兒哭著,匍匐在慕容瑾的膝蓋上,哭聲震天。而慕容瑾卻十分安靜,隻是靜靜地流著淚,嘴中喃喃自語:
“家......有爹娘的地方才是家......沒有了爹娘,哪裏還是我的家啊?”
幹裂的嘴唇,蒼白的麵頰,慕容瑾隻是靜靜地落淚。痛楚已經入了骨髓,這樣深的痛,她以無處可訴,已無法發泄。所有的悲痛都鬱結在心裏,堵著喉嚨,繼而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她卻隻是淡淡地將嘴角擦拭幹淨,依舊呆呆地坐著。
司馬景看著她的樣子,更加後悔憐惜。他急急地衝門外大叫:“太醫!”
從慕容瑾昏迷之後,他就已經召集了太醫院所有的太醫來到這裏,一刻也不準離開,直到慕容瑾完全痊愈為止。
太醫聽得號令,趕緊魚貫而入。門外,蕭晨和花仟閻也趁勢向前挪動了兩步,努力踮著腳尖,觀察著慕容瑾的動態。
司馬景讓開位置,讓太醫給慕容瑾把脈。手指還未觸及慕容瑾的手臂,便聽慕容瑾極其輕微地一個字出口:“滾!”
那麼平淡,平淡地好似依舊在喃喃自語。可這僅僅一個字的威力,卻讓太醫頓住了手腳,不敢再有所動作。
司馬景離得稍遠,沒有聽到慕容瑾的話,隻一個勁兒地催促著:“愣著幹什麼?沒看見皇後又吐血了嗎?皇後的身子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一個個都逃脫不掉!”
這樣充滿怒火的威脅,顯然一下子就發揮了作用。為首的太醫趕緊又繼續著自己的動作,剛剛拉過慕容瑾的手臂,卻被慕容瑾又抽了回去。
她轉過頭來,一雙冰冷的眸子,沒有任何情緒,卻讓人心裏一陣凜然。太醫齊齊向後退了一步,隻見慕容瑾又將視線移到了司馬景的身上。
冰冷的語氣,毫不留情麵:“滾!”
這次的聲音已經足夠整個寢室的人聽到,司馬景的身體一僵,看著慕容瑾的眸光裏充滿了難以置信。
她在說什麼?她在讓他......滾?她不過是個小小的皇後,自己寵愛她,她應當感到無限殊榮才是,就算這件事情有自己的不是,可難道他們慕容家就沒有錯嗎?若是慕容霸天沒有同逆黨勾結,按察使又怎麼可能去抓他?若不是他拚死抵抗,按察使又怎麼可能先斬後奏?
現在,他都沒有置她的罪,她居然膽敢跟他說,滾?看來是最近太寵著她,才讓她這麼失了分寸,居然敢對他如此不敬!
司馬景心中怨怨,狠狠地瞪了慕容瑾一眼,拂袖而去。太醫們見陛下都離開了,皇後又讓他們走,自然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以求保命要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