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大小姐屋內,有種不詳的感覺,她一般是不出房門的,這麼久都沒找到,會不會已經不再府裏了。想起她上次與甄尋的談話,我心裏一陣冰涼。她毅然決然地說道:“我絕對不會做那二分之一!”那有一種赴死的決心。
想到這,我沒來得及告訴紅雲,便從側門衝出去了,我猜她會在那所木屋裏,我得找到甄尋帶我去找她!已入深秋,我一出門便被大風困住了,寸步難行。正當我覺得狼狽不堪時,聽見一聲馬的嘶鳴,我掙紮著抬頭看了眼,有人騎著一匹馬在我跟前。我又迅速低下頭,風從四麵八方肆虐地環繞我的身體,馬上的人伸出一隻手,我想都沒想立即搭上讓他拉上馬背。他大聲問:“去哪?”
我躲在他身後指了指前方:“出城,穿過西邊那山,有條小河!”
一時間,風馳電掣,裙舞飛揚,我緊緊地閉著眼睛,把頭低低地靠在他背上,任由風肆虐,馬肆虐。我不知道他是誰,便輕易上了他的馬,就像很久以前,我為了躲避暴雨輕易上了他的車。思緒一時間停止了,我默默流出的淚瞬間又被風幹,心碎的口子也早已愈合了,就好像從來沒受過傷一樣。
漸漸地,我感覺耳邊的風聲小了許多,隻有馬蹄踏著草地那種有力的聲響。身體有些發僵,一方麵是冷的,一方麵是震的,我這瘦弱身軀哪裏經得起這樣狂烈的顛簸。
“小姐,河流!走哪邊?”
我小心地睜開眼看看四周,原來在山腳下,風都被擋了,跟前確實是一條小河。
“逆流而上,河的源頭有條小溪。”
我說話有氣無力,他轉過身看了我兩眼,見我耷拉著腦袋賴他身上,於是問道:“生病?”我用力搖搖頭說:“走吧!”
閉上眼,我又開始享受這顛簸,忍受五髒六腑被震得亂七八糟。終於,在我還有一口氣的時候,馬停住了,我吐了口氣,放眼望去,小屋近在眼前。他一躍跳下馬,轉身向我伸出手道:“小姐,到了!”
這馬對於我來說太高了,我戰戰兢兢地被他抱了下來。道了聲謝謝,連樣子都沒來得及看清楚,卻聽見馬蹄聲已遠去,隻留下一個偉岸背影。我沒時間顧他,門外有我熟悉的馬車,我徑直朝屋裏衝進去。大小姐果真在這,情理之中,可出乎意料的是,那個拉著她手的人,居然是甄尋!
我們三人就那樣兩兩相望,我“嗤”地一聲小小自嘲了一下,我怎麼老弄得跟三角戀似的。我冷冷地瞟了甄尋一眼,道:“看來我的擔心多餘了,更來的不是時候。”
大小姐平淡地聽了,靜靜地坐下,隨手撫摸了幾顆棋子。甄尋卻是很著急地上前來拉我的手,我使勁一抽,瞪著他:“尋少爺,誰的手都可以隨便拉嗎?”
“非也!小啞,那是我父親作主的!”他焦急地解釋道。
我在大小姐對麵坐下了,也隨手抓了幾顆棋,略帶譏諷道:“那你到底是要享齊人之福咯?”
大小姐自顧自地閑敲棋子,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裏,輕輕說道:“這白棋是二哥的,那黑棋是尋少爺的,本來就是黑白分明,為何又要弄得混沌不堪?”
“白棋黑棋都是下在棋盤上的,棋盤一變,或者震動或者摔碎,整個局勢便大不相同了。”
我無意中看了眼,她拿著白棋,我正拿著黑棋。我忿忿地把棋子一扔,他們在說暗語,我聽不懂,欺負我新來的。
我轉而笑道:“府裏上下都找不到大小姐,我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原來是在此處與未婚夫下棋,真有閑情逸致!虧我還擔心老半天,看來烈女也被玉樹臨風的尋少爺降伏了。”
他們聽了一愣,甄尋立即解釋道:“不是約好的,是恰巧碰見了!小啞,別胡亂說話,這可關乎芸兒的清譽。”
我嘟著嘴小聲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大小姐聽罷臉色一變,隨即又平靜地說道:“那要謝謝妹妹關心了,我沒事,咱們回去吧。”
甄尋直直地盯著她,一臉擔心的模樣,我在他耳邊大聲吼道:“走啦!”
“哎喲!”他使勁搓了搓耳朵,滿腹委屈似的。
我心裏生氣,卻又不知道在氣什麼,隻是狠狠地跺著腳上了馬車。直到回家,直到秋天快過去了,任他死纏爛打,我也沒和甄尋再說一句話。可是每每看見他失落的樣子,我總生出一絲憐憫,但是理智又告訴我,不能好了傷疤忘了疼,這種壞男孩長大以後就是臭男人,不能對臭男人產生憐憫,否則就是自取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