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主戰主和皆為百姓 台上台下同是貪官(2 / 3)

馮玉衝勁有餘但智謀不足,桑維翰幾句話,他忽然就找不到反駁理由。

這時候,馮道站出來說道:“陛下,老臣的意見還是要積極準備和契丹人作戰啊……”

石重貴驚異道:“馮相公,你不是主和的嗎?怎麼又主戰了?”

馮道說:“陛下,以前老臣不同意和契丹對抗,是老臣覺得機會未到,咱們還沒有和契丹決一死戰,收複失地的條件。但問題是現在已經打起來了,開弓沒有回頭箭,想停都停不下來了。而且耶律德光提出了這麼苛刻的要求,咱們總不至於答應吧?桑相公提出和契丹人講和,如果真能和了,又不增加中原百姓的負擔,那當然是最好的。不過,臣主要怕的是和議之事沒那麼簡單,弱國無外交,耶律德光打敗了尚且那麼盛氣淩人,何況打贏了。因此,老臣覺得,咱們一定要有一種和契丹誓死一戰的勇氣。如果能夠徹底把契丹攆出去,並收回燕雲十六州,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攆不出去,隻要不斷打勝仗,咱們也有和契丹人議和的本錢。勝仗打得越多,咱們的本錢就越大。咱們和契丹的策略,應該是邊打邊議,以打促議。議和能否成功,戰爭是重要的保障啊!”

馮道的分析頭頭是道,連桑維翰和馮玉也在心裏折服不已。不過,兩人的心裏都不是很愉快,因為馮道搶了他們的風頭。對於桑維翰來說,他雖然頗得石重貴信任,但是還沒坐穩首相的位置,他怕有人搶到他頭上去了。對於馮玉來說,馮道的橫插一腳讓他沒能順利地把桑維翰搬倒,心裏也頗不暢快。

耶律德光的要求被後晉拒絕後,於後晉開運元年(944年,這年七月,石重貴改年號為開運)閏十二月重新集結大軍,浩浩蕩蕩向中原殺奔而來。

這一次,雖然後晉軍隊已經有所準備,但契丹軍隊的推進速度仍然很快,正月的時候,已經蕩平河北邢、洺、磁三州,進入鄴都境內。在相州、鄴縣等地與後晉軍展開激戰。

馮道建議石重貴像上次一樣禦駕親征,但是桑維翰反對道:“怎麼又要陛下禦駕親征,馮大人難道不知道戰場很危險嗎?老讓陛下去前線,這可是拿陛下的安全開玩笑啊?”

馮道一怔,但他隨即說道:“契丹舉國和大晉作戰,連耶律德光也來了,這事非同小可。老臣的意思是,陛下要不禦駕親征,恐怕各節度使不好統一節製調度啊!”

桑維翰說:“耶律德光前來,這是契丹人打仗的特點,咱中原可沒這規矩。馮大人說節度使不好節製,這顯然是不信任咱大晉的將軍們嘛!”

石重貴這時打斷他們道:“好了好了,這事不用再議了。馮相公,朕任命朕的姑父杜威為北麵行營都招討使,由他代替朕做三軍統帥,前去征討契丹,你總放心了吧?”

馮道見石重貴不願意到前線去,卻又安排杜威指揮部隊,一時竟有些哭笑不得。杜威就是杜重威,為了避石重貴之諱,因此改名為杜威。這個人馮道是知道的,沒什麼本事,還膽小如鼠。以前因為他是石敬瑭的妹夫,所以頗得石敬瑭器重,曾做過三司使。後來李小喜想當三司使,在石敬瑭麵前保舉他去鎮守恒州(原鎮州)。石敬瑭果然升他為侍中,任順國軍節度使(原成德軍節度使)至今。馮道知道他不濟,便又奏道:“陛下,如果讓杜大人任北麵行營都招討使,那再好不過了。不過,臣再保舉郭威做他的副手,協助他指揮作戰,陛下以為如何?”

這時候,馮玉說道:“郭威那麼年輕,所打的仗又不多,他怎麼能做北麵行營都招討副使?這樣安排,恐怕眾將不服啊!”

馮道說:“郭威雖年輕,但他治軍嚴明,能征善戰,為什麼就不能任那個職務呢?”

馮玉說:“馮大人,下官說一句得罪的話,恐怕是因為郭威是大人的至交,大人才這麼極力保舉他吧?”

石重貴也對馮道說道:“馮相公,郭威是天雄軍節度使,官職已經不小了,朕看也不必升他的官,就讓他指揮天雄軍與契丹作戰吧?”

馮道呆了半天,桑維翰和馮玉是怎麼了,咋都和他作對呢?而且這個作對明顯是故意的,他馮道提的兩個問題,並不需要怎麼爭辯嘛,他們為什麼要反對呢?

開運二年(945年)三月初,杜威在定州集結完畢,率軍北上。杜威最先遇上的隻是一些突得過快的契丹先鋒軍,因此還打了幾個小勝仗,收複了泰州、滿城、遂城等三座城池。但是不久,耶律德光率領主力大軍迎麵撞上來了。

杜威果然膽小,聽說耶律德光殺過來了,趕緊指揮軍隊往後退。從遂城撤到滿城再撤到泰州。這時候,契丹大軍的先頭部隊已經趕上來後。杜威不敢和契丹軍交戰,隻是讓部隊一味往南撤,走走停停,邊打便撤,這樣,契丹軍也越聚越多,在三月底的時候,耶律德光也已經撲上來了,八萬契丹大軍在順平縣白團衛村把杜威軍團團圍住,杜威終於撤不動了。

耶律德光指揮契丹大軍不斷衝擊晉軍營寨,又放火燒營。杜威隻是嚴令部隊不準出擊。杜威的這種做法讓一些有血性的將領憤怒不已,他們紛紛找杜威請戰。郭威叫道:“杜將軍為什麼不讓我們出戰?這樣一直龜縮在營裏,不是白白等死嗎?”

馬步左右廂都排陣使符彥卿是李存審的兒子,身上很有他父親的特質,也跟著叫道:“將士們的作戰欲望都非常強烈,大家寧願拚死在戰場也不想這樣窩著。將軍這樣阻止將士們不打,將士們心裏憋屈得很啊!”

杜威辯解道:“不是不戰,是在找時機。現在契丹軍剛圍上來,他們的士氣正旺。咱們得避開這股銳氣,等到他們疲軟下來的時候,咱們一鼓作氣衝出去,才能打敗他們。”

杜威這幾天的表現讓將領們看出來了,他就是害怕,根本就不是等什麼時機。郭威又說道:“現在已經敵眾我寡,如果咱們這樣坐等死守,契丹軍隻會越來越多。那時候,他們就是圍住不打,也把咱們困死了。咱們還會有什麼機會?”

符彥卿說:“是啊,與其這樣坐以待斃,不如現在就衝出去,說不定還有生還的機會!”

連與杜威關係非常好的馬步都監李守貞也說:“杜將軍,將士們的情緒確實非常激動,他們未必能理解您的戰略意圖,如果這樣等下去,恐軍中生變,那時候即便契丹不攻,咱們也不好控製啊!”

杜威沒法,隻得放郭威、符彥卿等人領兵出擊。這些晉軍早已憋壞了,所以此一出擊,就如猛虎下山,契丹軍隊措手不及,敗退了十餘裏。

杜威又準備撤軍南逃。郭威道:“敵人退後,咱們正可乘勢衝擊,直到把契丹軍完全打敗。倘若咱們又退,契丹軍不是又將重新攆上來嗎?”

杜威說:“你知道什麼?正所謂‘窮寇莫追’,我們要是追得急了,契丹兵反咬一口,我們不是又受其害?”

郭威懶得和他說,竟不聽號令,帶來自己的部隊猛衝上去。符彥卿,李守貞等人也紛紛跟上,最後就剩下杜威孤零零一個人。他沒有辦法,也隻好在後麵跟著。

這一仗,晉軍最終獲得大勝,耶律德光帶著殘兵逃回幽州城裏。契丹和後晉的戰爭,後晉又勝了第二陣。

晉軍在前方和契丹軍打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後方的馮玉和桑維翰也爭得你死我活勢若水火。

馮玉一直嫉妒桑維翰的權勢,想把他拉下來,一直找不到機會。有一天,桑維翰進宮去見李太後,他看見已經五歲多的石重睿在宮裏跑來跑去,便問李太後道:“太後,七王爺已經不小了,為他安排先生了嗎?”

李太後說:“還沒有呢!”

桑維翰說:“那可得給他準備一個。臣見宰相馮道博學多才,就請他兼任七王爺的先生如何?”

李太後感激地說:“那當然好,就請桑相公幫哀家請請馮相公吧?”

桑維翰爽快地答應。

這件事很快就傳到馮玉的耳朵裏,馮玉趕緊去見石重貴,對他說:“陛下,桑維翰正在給七王爺延請先生呢!”

石重貴也沒當回事,說:“哦,重睿大了,是該有先生了。”

馮玉說:“桑維翰給七王爺延請先生,陛下怎麼不著急呢?”

石重貴不解:“這不是很正常嗎?有什麼著急的?”

馮玉說:“桑維翰給七王爺延請先生,那是想立七王爺為帝取代陛下您呢!這還不著急嗎?還有,您知道桑維翰想請誰做七王爺先生嗎?”

“誰?”

“馮道啊!”馮玉說,“陛下您是知道的,馮道在滿朝文武的心中,是一副德高望重的形象。從前一個朝代開始,他就做宰相至今。太祖健在的時候,什麼事情都委托他做,他的名望和影響力,當今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他。如果他做了七王爺的先生,那會是種什麼結果,陛下想過嗎?”

石重貴嚇得臉色煞白,焦急地問:“馮道答應了嗎?”

馮玉說:“還不知道啊。陛下,馮道還在其次,關鍵是桑維翰,他弄權專政,要不遏製他,陛下可真危險了!”

“怎麼遏製呢?”

馮玉赤裸裸地說:“陛下,不是自家人,總會有異心。這次陛下讓杜威任三軍統帥就對了。同樣的,朝廷大事,陛下也不要全部交給桑維翰,可以把他的權力交一些給臣。隻要陛下封臣為宰相,分他一部分權,監視他,久而久之,就可以把他擠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