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楚國遇眉目如畫(2 / 2)

“父王,女兒不曾認識齊國的人。”

楚王略一沉吟,“那麼蓉兒呢?”

“蓉兒與我形影不離,女兒也敢肯定。”

楚王點了點頭,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珂兒,你可知齊國已視我楚國為大敵了麼?”

阮宛珂臉色一沉,點了點頭,“女兒知曉,可是父王,我楚國也有浴血奮勇的將軍精兵,若與齊國交手,未必會占下風。”

楚王苦笑一聲,僅是蒼涼與無奈。

“這個父王自然知道,可是戰爭起,民心失,所謂不戰自敗,也是這個道理。你心性良善,怎麼忍心看著楚國的百姓受戰亂之苦呢?”

阮宛珂便也沉默下來,卻暗暗發覺父王此席話中隱有深意,她抬起頭,“父王言下之意,是要與齊國議和?”

“為今之計,也隻有此。”楚王站起身,緩步走到大殿門口,“你看這盡收滿目的江山錦繡,多少英雄為此折腰,楚國傳為於朕已是第十三代國君,朕不能拱手讓給齊國。珂兒,夏朝一部落為求平安將妺喜獻於夏王,使夏朝亡國,若楚國終有一日隻能出此下策,珂兒,你會怪父王心狠麼?”

阮宛珂這才明白楚王的心意,一早聽聞齊國派遣使者入楚國議事,本以為是好事,如今想來是齊國求效仿夏朝妺喜一事,阮宛珂大義凜然的站起身,“父王要我入齊?”

楚王轉身,他仍舊將目光置於一派燈火通明的皇城之中,許久才說。

“齊國獻一美人,是先齊王之遺女,也要楚國獻一公主入齊國為交換,珂兒,朕並非要你聯姻,隻是此時,你若入齊國,總是能為父王拖延時間以備軍馬,你若能在齊國為楚國求得平安自然是好,若是不能,父王隻願你自保,來日若戰火連綿,你可逃脫也是朕的欣慰。”

阮宛珂微微低頭,鼻尖的灼熱才一上來,一行清淚便從眼角溢出,亂世之下,國難當頭,一國公主豈能獨享安逸?齊國縱使風雲莫測,也好過死守楚國城池來日為刀俎下的魚肉。

阮宛珂突然跪於殿前,楚王亦是一驚,“珂兒你……”

“父王,女兒必以生死之軀,一力保我出國江山子民。”

稀疏星月染微痕,半明半暗恍惚間。

晨起的微涼肆意揮灑於天地之間,不禁讓人輕攏衣衫來抵擋初春剛過的料峭嚴寒。

這是晉元年330年四月的一個清晨,楚國的護送隊伍在荒漠人煙的陽芷城停頓的第七個夜晚。

陽芷城居於燕齊兩國交界處的西北郊外,上下皆是高不可攀的巍峨深崖,高山荒寂,啼鳴泣血般幽邃。

玲瓏相對的兩片樹林在淡薄的霧靄中遙遙癡望,秀麗蔚然之景在杳無人煙的絕跡中頗有柔情似水的暖意。

世間草木本非無情,隻是曠古奇異的絕戀,大多來自於愛恨癡纏的人罷了。

阮宛珂走下馬車,獨自撇下侍衛往沿山澗的溪水岸走去,滔滔沉沉的水瀑在兩屏山澗之中輕緩泵開,似是野心勃勃的要吞漫下這氣韻浩蕩塵波氤氳的人間。

再過兩日的車馬勞頓就可抵達齊國皇宮華晉城了。阮宛珂淺坐在山崖下的磐石上,空中斜飛而過的鴻雁吸引了她的目光。

鴻雁當頭,本是大吉的預兆,可是她卻恐慌著來日的凶吉難料。

亂世之中,紅顏人命都如浮萍草芥般輕賤,齊國的風雲變幻,素未謀麵冷漠無情的齊王都像錐子般壓琢在她的心上惹得坐立難安。

她想象著端坐在龍椅之上威嚴不可侵犯的齊王,如同父王年少時的英勇瀟灑,如同早逝的陳王世子風度翩翩,可這些美好的臆想都被他嗜血殘忍的傳說打破成無法重圓的銅鏡。

齊王璞賢,權傾天下。

冷麵多情,殺人如麻。

以後妃要挾逼親弟退位,弑殺父王篡奪兵權,阮宛珂背負著楚王以一國安慰相予的使命,卻不知要在陌生的齊國如何安身立命。

“公主,越過這一座山就是一片竹林,再穿過竹林就可進入齊國的邊境了。”

侍女席暖捧了一竹筒的清水遞到阮宛珂的手上,“公主解了渴就回到馬車裏吧,咱們還要趁著天黑前再趕些路呢。”

阮宛珂放目望向遠處此起彼伏的重疊山林,距離楚國已有數千裏遙不可及的路程,繁華的洛陽城在極盡窮目仍舊是夢中才可回首親近,燈火闌珊也是異國他鄉的淒景楚楚。

阮宛珂一聲歎氣,不知大漢的昭君出塞,在胡歌響徹耳畔之際,是否也是此時此刻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