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晗出了鄭鸞兒的寢宮徒步走至院門外,守候在此的李公公看見不免嚇了一跳,他趕緊上前為元晗披上外袍,口中道,“魏王這是……”
元晗臉上仍舊掛著盛怒之色,他冷冷的說了句,“儀仗”,李公公立時會意向不遠處擺了擺手,浩浩蕩蕩的天子儀仗自西街的碧水湖畔一路過來,元晗坐上龍輦,低聲喚了句,“回百官殿。”
李公公頷首應了聲,心中卻納悶之極,從未聽說召幸尋常妃嬪竟還有半路折回來的,何況鄭夫人自入宮便寵眷不斷的,更是斷斷無此道理,而魏王縱然一向陰晴不定,可是到底對後妃亦是溫和儒雅,這麵帶怒色的走了出來,必是鄭夫人出言犀利火衝,才惹惱了魏王。
夜幕深沉之下,並無一人注意到了鄭鸞兒宮殿外的石獅子後麵一抹身手極其敏捷的影子,在元晗的儀仗遠去後,隻一閃身便消失在了漆黑的林中。
孟含樂的宮中,此時燈火通明,她也是早睡之人,今晚卻較往常格外的晚了些,古兒站在門口,踮著腳一直向外麵張望,她回頭,望了一眼坐在殿外滿臉陰險淡然的孟含樂。
“王後娘娘,奴婢瞧著已經快三更天了,許是今天晚上沒戲了吧。”
孟含樂抱著暖爐,輕輕閉著雙目,衣服悠閑自得的模樣,相比古兒一臉焦急不安,孟含樂倒是顯得格外輕鬆自在得多。”
“你這樣沒有耐心,還配在本宮身邊服侍麼?你可曾聽說過,這世上豈有不做一番犧牲便可享用的高枕無憂?本宮將賭注皆壓在今晚了。”
“王後娘娘如此確信麼?奴婢瞧著這一招風險極大,一旦有一步差錯,隻怕結果與娘娘的便會大相徑庭。”
孟含樂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仍舊閉著眼,看不出什麼表情,幽幽道,“再等等吧,不過二更天,夜還長著呢。”
古兒也不再多言,應聲轉過頭去,繼續在門口踱著步子向遠處張望,來往值夜的宮人同往常一般麵色肅穆,正襟威嚴,王後的寢宮自然不與尋常妃嬪的相同,最精幹的將士皆在此,隻為保護這個母儀天下,也讓人覺得賢良淑徳的女子。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一抹身影自城牆根下向這邊飛速的移過來,領侍衛先發現了這身影,拔出銀劍自空中劈下,橫在身前,厲聲問道,“來者何人?”
一縱侍衛紛紛緊隨其後擋在宮殿門前,古兒不過打了一個盹兒,朦朧中被那刀光劍影晃了眼睛,她嚇了一跳,立時跳下台階,跑過去瞧了一眼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黑衣男子,立時回頭衝著領侍衛眉開眼笑,又自懷中掏出一定銀子,揣進那人手裏。
“侍衛大哥行個方便吧,這人是王後娘娘的遠方表親,因為未曾來得及稟告魏王,故而不敢光明正大的自大門進來,這才驚動了侍衛,不過是自己人,不勞侍衛大哥出手。”
那領侍衛遲疑著收起手中的銀劍,又一揮手,身後幾十名侍衛齊刷刷的收了兵器,他自上而下的打量了那黑衣人,衝著古兒道,“既是王後娘娘的遠方表親,那邊進去吧,隻是古兒姑娘,這銀子……”
那領侍衛說著將銀子塞回古兒的手中,“咱們是唯魏王之命是從的,保護王後娘娘的安全是咱們的職責,不必來這個。古兒姑娘還是收回去吧,以免讓別的宮裏的人瞧見了,咱們說不清楚,也讓娘娘蒙羞。”
古兒尷尬的笑了笑,伸手招呼那黑衣人過來,進了殿門,又從裏麵將門關上。
那黑衣人見了孟含樂立時摘下麵紗,跪下叩首,“給王後娘娘請安。”
說罷抬起頭,“果真不出娘娘所料,魏王向鄭夫人提及有關慕美人是細作一事,魏王勃然大怒,未曾留宿便離開了寢宮獨自回了百官殿歇息,未再召見任何妃嬪。”
孟含樂這才睜開眼,笑得眉目彎彎。
“這便是了,她與本宮,與慕美人,都有的鬧呢。”
那黑衣人沉眸想了想,“若是王後娘娘再想個法子,讓鄭夫人徹底將魏王惱急了,娘娘更可高枕無憂。”
孟含樂鳳目一眯,一絲從未流露過的淩銳之氣畢現於眸中。
“不急了,物極必反,若是本宮再趁熱打鐵,卻也未必會收到什麼滿意的結果,況且經過此事,隻怕鄭鸞兒也不會相信本宮了,縱然是再愚蠢的人,隻上一次當,也就學聰明了,如果一再的被對手玩弄於股掌之間,如此愚蠢之極,也在後宮之中生存不下去了,你先下去吧,等著本宮的吩咐,至於在本宮找你之前,按兵不動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