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1章 晉國宮雨夜鴆白妃(1 / 2)

晉元亂世,宮闕瑾瀾,庭深幾許。

傾盆大雨水沼霧氣,無情的吞噬著這座皇城,宮燈照耀恍若隔世,似是魏、楚二國衰亡的挽歌。冗長深巷,幽幽廊下,一行宮人臉色陰鬱肅穆,悄無聲息的走進瑾瀾宮。

一名女子無聲的站在窗前望著天地之間氤氳水簾,轟隆的雷聲,蒼茫的烏雲,戾氣的宮人,遮住了她一襲紫衣寂然寥寥,卻掩不住眉目間絕代的風華。

“白妃娘娘。”一名為首的宮人語氣深沉冷漠,也不頷首,隻是直目凝視著這絕代女子。

白妃似是沒有聽見,她仍舊伸著手探出窗外,雨水如注落在她的掌心,自屋簷上飛濺而下的玉珠滾至她白皙纖瘦的脖頸間,宮紗搖曳,紅籠墜地,珠簾霎那間破碎如塵,接連異狀看得宮人紛紛刺骨寒冷,低下頭去。

為首的宮人也不願在此多留,她走上前,將托盤抵在白妃的頷下,“白妃娘娘,晉帝有旨,賜娘娘鴆酒一杯。”

白妃眉宇間微微顫動,深眸如星,燦若針芒。

她仍舊望著那漫天清雨,蒼穹浩渺,人世不過眨眼便是鬥轉星移。

那宮人也不免暗暗惋惜,看著白妃絕世美豔的側臉,這個昔年天真無邪的女子,竟也一入宮門深似海,在看盡繁華百轉,豔影千落之際,唯隻剩下那透骨寒微的一縷不甘香魂。

淡薄如她。

絕情似他。

晉國三代君主初登大典,白妃,這個豔冠京都的女子,在亂世笙歌之中,也曾盛寵一時。

晉帝罷黜後妃三十四人,弱水三千,漫漫梓宮,隻唯取一瓢。

滿朝傾待晉後,他便寧與所有人為敵,不肯將她送出皇城。

晉後小產,將腹中子夭折嫁禍於白妃,晉帝雲:我可沒有皇子,不可失去白妃。

如此往事,讓多少人豔羨不已,可也隻是往事。

往事如煙,飄散而去。

白妃,這個並非出身官宦世家卻享盡人世繁華的女子,她竟也逃不過後宮女子的宿命,不過隻是晉帝心中,那最美好的昔年曇花一現。

宮闕深深,皇城遺夢。

何曾有一生不凋謝的花呢。

曇花隻開一夜,卻美極世間萬物。

這便是白妃,白妃的所始所終。

為首的宮人焦急不安的望了一眼天際,近似強迫般的語氣。

“白妃,請不要讓奴婢為難。”

那個佇立在窗前燭台旁的女子,終於回眸,唇角掛著一絲不甘卻諷刺的冷笑,她望著這群等候在此的宮人,其中不乏她昔年救下的罪婢,皇宮之中,最冷便是人心。

白妃伸出手,顫抖,枯瘦,蒼白。

她接下那杯還印著龍鳳交纏樣式的酒杯,這是晉帝最寵愛她的時候,下旨令闔宮上下一律以此圖案印於杯盞碗碟之上,意欲此生執子之手。

執子之手,她無時無刻不將這四個字刻在心間吟念,隻是如今再看,竟痛得灼了雙目。

她自唇角擠出一絲淺笑,似是昔年那般,淡然寧醉,天真無邪。

“臣妾,叩謝晉帝聖恩。”

聲音冰冷,鏗鏘堅定,再無情意。

皇宮已將她最單純的時代消磨的一絲不剩。

白妃,晉國除去晉後最風光高貴的女子。

她卻已不記得,自己究竟是誰。

冷夜漫漫,每一分鍾如何熬過早已忘卻,隻是不敢回頭,忍住恐畏,以為春去秋來,總有花開一日。

從何時起,她與他之間,連說一句話尚且艱難不已,他的目光漸漸冷淡,不再深情滿滿,他的手心,漸漸禁閉空檔,不再握住她的。

笑看雲卷雲舒,笑看人世浮華。

千帆過盡,緣分盡斷,亂世硝煙中,怎能祈盼一份真心****,不過虛幻夢一場。

回憶斑駁,翻湧成海,擁擠如此,終是空談。

她伸出手,欲將那鴆酒飲下,杯身冰涼,多少紅顏命斷於此,生死榮辱皆是君王一念之間。

“卿卿!”

一聲男子渾厚淒楚的聲音自門外響起,她幽幽凝眸,隻見雨濃重幕之中,唯有蒼茫一線,一個男子身影立於磅礴朦朧霧氣中,看不清他的目光,隻是一張曆經風雨血腥的麵龐一如往昔的倜儻俊朗。

他就那樣站著,伸出手,想要挽救,卻無法穿越過重重阻隔在他與她之間世俗屏障,他淒厲哀怨,多想飛身掠過,將她帶離這捆綁束縛了她的宮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