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0章 齊國宮碧珠吟{2}(1 / 2)

冷宮脈脈戚戚,雖然春季梨花桃雨爛漫,這裏卻仍是不忍直視的蕭瑟淒涼。

邵家墨沒有想到秦賦會來,她站在院子裏,唯有一棵殘敗的桃樹,也許今年春季暖和,不似往年那般風沙肆虐,冷宮雖然苦寒,卻也是天氣濕潤養人,竟然也開了一樹的粉桃白梨,遠處望去,隨風簌簌紛飛,煞是好看。

秦賦止住一眾隨侍在院子外麵等候,自己則隻帶了侍女進去,院子中唯有一個石凳,上麵覆蓋了一層薄薄的塵土,侍女俯身以絲絹擦拭幹淨,攙扶著秦賦坐下。

邵家墨斜目睥睨,冷冷一笑。

“你若是嫌我這裏不幹淨,髒了你的衣裙,就不該來,何必汙了自己一身塵泥,今兒是好日子,以往是我坐在皇上身邊,如今也換成你了。”

“你被打入冷宮,關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阮皇後也去了天聖國一去不複返,眼下我的勁敵早已一一除去,自然我的日子好過,何止今日,以後我的日子都是好的。”

“不是你,總也有別人,若是喬禧如,我倒是寧願是你,畢竟昔年我與你不曾結下仇怨,是你,不會對我步步緊逼,是她,或是別人,我在冷宮隻怕也難以安寧。”

秦賦看著她,她果真蒼老了不少,飛天鬢雖然梳得極高,也有氣勢,隻是鬢角藏不住的白發絲絲縷縷,在暗夜的月光之下閃爍著沁心的蒼白。

“你該慶幸,如今的喬禧如,已不敢再放肆,既是她有心,也不會落到你身上,對付我一人,已使她心力憔悴,再無心思對你下功夫了。況且後宮有我執掌一切,縱然她們對你心存芥蒂,怕有朝一日死灰複燃,可是為著誠基皇子,我既為養母,絕不會對他的生母做任何陰毒之事,隻怕來日誠基長大成人,我說不清楚。”

邵家墨無奈一笑,說不出是該感激秦賦的高抬貴手還是嘲諷她的小人之心。

“皇上獎誠基給你照看,也是應該的,若是誠基將來知道,有我這麼一個母妃,必然讓他抬不起頭來。身處冷宮,處處不盡人意,向來宮中母憑子貴,我一介棄妃,怎能保住我的兒子。”

“你在冷宮的日子,是否不好過。”

秦賦不理會她的怨天尤人,隻是自顧自的看著那桃花,忽而語出。

“日思夜想,究竟為何,走到今天這一步,百思不得其解。”

邵家墨似是笑著,又似是哭著,晶瑩的一抹亮光自那眸間浮現而過,驚了夜色下倦飛的鶯歌。

“你可會懊悔,為何進宮。”

邵家墨聞聽此語驀然轉身,目光落在秦賦的臉上,流連不去。

“我隻是覺得,你也不似昔年那般明媚,在深宮中久了,人都是會變的,看著前麵的昔年風光的我們一一倒下,你心中必也憂人及己,你問我的話,正是你想說的。”

秦賦忽而失聲笑出,她看著邵家墨,搖了搖頭。

“就是你這一份聰慧,從不掩藏,總是淩厲而逼人,自然成為宮中的眾矢之的,你以為隻有你一人聰明麼?後宮的女子,凡是能活下來的,誰不是心機深重,怎會讓你這樣一個危險的人留下?喬禧如也好,阮皇後也罷,你終是葬送在了你的心機顯露之上,聰明反被聰明誤,許是下一代皇帝,也許就是誠基,那時的妃子必會以你,先帝寵極一時的邵昭儀,而當作範本,處處小心。”

“那我是否也算名垂青史了。”

邵家墨自嘲似的一笑,唇角卻是抹不去的苦澀。

“你知道麼,在冷宮,午夜夢回之際,我無數次想起鄭浣嬈,那個被我設計陷害親手了結了性命的鄭浣嬈,她亦是死在冷宮,就在我每夜難以入睡時,眺望的那座樓宇內,她的鮮血濺了一地,讓我觸目驚心。”

秦賦終於明白,為何方才她的目光一直定格在南麵的一角宮闕,原來如此。

“人是否做多了孽債,都要在來日還的,冤冤相報何時了,秦賦你信麼,在鄭浣嬈死在我麵前的一瞬間,我就後悔了,想起昔年,一同進入王府為王妃的歲月,她不是壞人,隻是這輩子錯了,錯投身皇家,錯為皇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