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靖元年335年一月,大雪再次席卷這座帝都。
呼嘯北風疾馳而過,漫天白霜蒙蒙颯颯飄落,垂在肩頭,發上,激起一圈銀色的漣漪。
齊王璞賢舉兵三萬攻打天聖國邊境,天聖國接連敗退卻是蹊蹺,鎮遠將軍冷仇與護國將軍紫翊卻無所蹤跡,唯有一眾懶散兵將駐守境關,一向心細多疑的璞賢竟然被急功近利衝昏了頭腦,一心要最快時間內攻下天聖國,便不顧心中疑惑接連率軍闖入,不想著了白玉的道,甕中捉鱉一招使得極好,大軍三萬一潰千裏,瞬間狼 藉聲名。
阮宛珂由侍女引路到了李寶林的宮中,宮內格外安靜,唯有一盞白日夜晚皆點著的紅燈仍舊生機勃勃的燃燒著,兩側的侍女亦是垂頭喪氣,李寶林這一次,便是如同韓寶姬那般,再難翻身了。
阮宛珂無聲立於門口,白雪之光灑在她的身上,似是恍若隔世一般遙遠。
九個月不見,宮中發生了太多事,婉荷終是沒有堅持下去便那樣悄無聲息的逝去了,十八歲,這樣的年紀,花兒尚且不曾開放,她卻來不及再看一眼。
天聖國接連征服了昔年楚國和晉國的土地,燕國雖然是與齊國世代交好的承諾,卻在二者之間皆不傾倒,保持中立,如今璞賢也唯有盤踞魏國和齊國這兩座城池,士氣大減。
梅寶侍接連晉封了四級,如今竟也比肩韓寶姬昔年的尊貴,梅父被封了國丈,白玉賜黃金幾萬兩良宅兩座在家鄉頤養天年,也算善始善終,一時間天聖國關於梅寶侍的議論足以同阮宛珂的匹敵,卻更多還是好的,民間甚至有了得一女兒更喜於得一兒子之說。可見梅寶侍的風光無兩。
這些李寶林都不知道,她唯抱著最後的希望以為隻要自己一日穩座寶林之位一日,王上的情意總是在的。
她看著阮宛珂走進來,默默無聲的坐下,侍女再不是婉荷那張機靈的臉,不禁笑了。
“婉荷死了,我還以為你也會收斂些,不想還是這樣毛躁,我這裏你竟敢隻身前來,不怕我像對待婉荷那般的對待你麼?”
“你若是敢,便不是曾經守在韓寶姬身後,等她一聲令下再做什麼的人了。”
阮宛珂並不看她,隻是兀自看著手中捧著的暖爐,雕龍漆鳳的圖式,雖然華麗,可卻時時刻刻在提醒著看見這圖式的人,這是在皇宮, 稍有不慎便可能死無葬身之地的虎口狼穴。
“那不重要,韓寶姬若不是將我當作自己熱, 也絕不會處處同我商量,我們到底是姊妹,容不得你這外人賤人挑撥離間!”
“姊妹?”
阮宛珂不禁嘲諷一笑,她抬起頭看著李寶林,愈發覺得在這後宮,她竟還能如此天真,可這天真竟不曾將她葬身魚腹,還能安安穩穩的活到現在,實屬不易若非她背後的李家一族,隻怕她早任人宰割。
”或許吧,昔年,韓寶姬同你確是姊妹情深,一同進宮,一同當選為妃,一同光宗耀祖,可能還有我不知道的,可那也隻是昔年,入了宮的女子,怎還會有真的姐妹情深?為了爭寵,為了地位,為了榮華富貴,為了各自的家族興衰,豈會顧得上對方?韓寶姬處處同你商量,可你幾時能被她聽著?她說什麼你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皆是你出麵,而她卻在背後,一旦東窗事發,唯有你一人頂嘴,她頂多算個知情不報,如此姐妹情深,真是讓人膽寒。“
“你胡說!你一個賤婦知道什麼?韓寶姬說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絕不會獨自苟活,更不會一榮一衰在,這是入宮那一日,她便親口同我立下的誓言,仍猶在耳,怎會容你妄言褻瀆!”
“我真佩服在這爾虞我詐的深宮之中,你竟還能如此單純,為了所謂的被蒙蔽了雙眼的姐妹情深,而固執己見認為韓寶姬也同你這般處境慘淡。我問你,你被囚禁於寶林宮的這九個月,她可曾來看過你一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