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的回憶(1 / 1)

我的小名叫棉棉,小小的突出的額頭占去了臉的三分之一,顯得整個臉龐非常柔弱纖細。五歲時我會唱歌、背詩,會講皮諾曹的故事。我還喜歡葵花,我叫它小太陽。媽媽總叫我寶貝,她說我是她的天使。當夏天快來時,當我快可以穿那下擺開滿太陽花的連衣裙時,媽媽對我說:“棉棉,本來媽媽想陪著你長大,可現在媽媽要離開你了。”我不解的看著媽媽:“那你要去哪裏?不能帶上棉棉嗎?棉棉會很乖的。”

“是的,棉棉是媽媽的小人兒,是媽媽的乖寶貝,媽媽不在的時候棉棉要照顧好爸爸,媽媽會變成星星在天上看你們的。”我不知道媽媽為什麼一定要去變星星,我隻知道美麗的媽媽越來越消瘦、憔悴……

在夏天還沒真正過去的時候,媽媽就走了,我的乖巧沒能留住她。我頭上帶了一朵小白花,衣服的袖子上別了一隻黑袖套,那個一直溫和的爸爸狠狠的沉默著。我們住在一個車隊的宿舍樓裏,樓裏有幾個年齡相仿的孩子,沒有媽媽的我是格外寂寞的,隻要有人願意陪我玩,被欺負也心甘情願。

在冬天第一場大雪來臨的時候,隔壁換了新鄰居。是一對和藹的夫妻和一個長得像童話故事裏的白馬王子般的男孩,叫楚岩,比我大兩歲。楚爸爸和我父親一樣在車隊裏上班,楚媽媽則是老師,她經常會把我叫過去吃飯,現在想起來,她是用了最善良的方法:“來,棉棉,楚岩不好好吃飯的,你來,給他做個榜樣,叫他瞧瞧好孩子是怎麼吃飯的。”我最愛吃楚媽媽炒的雞蛋肉沫飯,在快起鍋的時候,她會撒一小把蔥沫,我和楚岩則在一邊踮著腳看著,每回看到放蔥時我就皺起鼻子,楚岩就朝我眨眨眼,這是我們的秘密,楚岩知道我不愛吃蔥。我叫他楚哥哥,他從來不拉我的辮子,從來不跟我生氣,經常給我一個淺綠的透著清香的蘋果……

夏天來的時候我跟在他身後捉螢火蟲,跟著他一起躺在老樓的樓頂上看星星。那時的夜空藍得清澄寧靜,明亮的星子繁密的撒落其間。我跟楚岩說:“楚哥哥,你看見那顆最亮的星星了麼?我想去那裏……”

七歲了,到了可以讀書的年紀,我進了楚岩他們那個學校。楚岩的月份小,是八歲上的學,所以隻比我高一個年級。我依然是靜默無聲的女孩,總是安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從走進教室直至放學離開,甚少與人交談。隻有等放學了,在學校門口等楚岩時我的眼睛是明亮的,嘴角是快樂的揚起的。楚岩的皮膚像楚媽媽,白裏透紅的,看著他的臉,總叫我羨慕不已。

第二年的一個夏夜,我又和楚岩坐在老樓樓頂的邊緣看星星:“我北方的姨媽來我家了,她和我媽媽長得真像。不過,她和爸爸在吵架。”我們的腳垂在半空輕輕的搖晃著,稍傾之後,我的一隻拖鞋從腳上滑落,無聲無息的跌進了黑暗裏,我低下頭看了一會兒,隨即抬起眼睛對楚岩微笑:“楚岩,我的鞋子掉了,我去撿鞋子。”

我去撿我的鞋子,父親出來找我,然後,姨媽帶著我離開。

我還來不及和楚岩說再見。我在很遠的北方思念著楚岩,思念著和藹的楚媽媽,也思念著父親。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再見到他們,我不知道有沒有人看得出我的思念。那一年,在我八歲的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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