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還很與時俱進。改革開放了嘛，孤兒院也應該創收。每天晚上，孤兒們要糊像山那麼大的一堆紙盒，串可以裝滿一個大浴缸的珠簾字。這些活不幹到夜裏一兩點是幹不完的。一天半夜院長起夜的時候看見艾黨旗趴在汪黨輝身上睡著了。她憐愛地搖醒他，說上床睡去吧。第二天艾黨旗一天沒有飯吃。院長說這叫不勞動者不得食。可其他人也沒有因為勞動多吃過什麼東西。
院長還有一顆感恩的心。每當上級領導或者比較大的企業來捐款的時候，她都會派一批孤兒代表前去感謝。她讓那些孩子對著一群西服革履的人磕頭，一直要磕到大人物們感動得哭了，誰能磕得頭破血流，就可以吃一塊糖。
院長有個女兒，初中畢業了一直閑呆在家。院長就把她弄到孤兒院當老師了。時至今日，汪黨輝一想到那個當時隻有17歲的女人，仍會覺得脊梁骨在結冰。那個被他們稱作袁老師的女人，每天臉拉得長長的，眼光像兩把刀子。她的工作就是給較小的孩子做做啟蒙教育，還有處罰他們。她曾經讓項黨奔舔掉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飯粒，讓汪黨輝跪搓衣板，小璐背上至今留有她的抓痕，因為當年她問小璐2×3等於幾，小璐說6，她堅持說5.
這個袁老師還有一項特殊愛好是把小朋友關進小黑屋。有一次貝黨璋小朋友打碎了一隻碗，就被她關進去了。她還說，誰敢求情就用竹簽子紮瞎誰的眼。項黨奔那時正暗戀貝黨璋。他一直偷偷守在儲藏室門外，企圖從門縫裏塞點吃的進去，但沒成功。其一門縫太窄，其二他哪有吃的可塞。整夜貝黨璋都沒有被放出來，項黨奔也徹夜未眠。第二天中午，儲藏室裏都沒聲音了。項黨奔忍不住了，他衝過去抱住袁老師的腿跪了下來：“袁老師我求求你了，你把貝黨璋放出來吧！你紮瞎我的眼也可以你把她放出來呀……”袁老師疑惑了一下：“貝黨璋？啊呀！怎麼把她忘了！”她急急忙忙跑去開門了。
貝黨璋已經餓得不省人事了。一個孤兒院的工人把她抱去喂糖水了。這件事情連院長都驚動了。袁老師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那裏，時不時抬頭看她媽一眼。院長嚴肅地站在她對麵。孤兒們在旁邊圍了一圈。
袁老師終於鼓足勇氣抬起頭，用一種調皮的眼神看著她媽，吐了吐舌頭。院長“噗哧”一下笑了。她無奈地走過去摸了摸女兒的頭：“瞧你這記性。”袁老師抱住她媽撒嬌：“媽你怎麼對我這麼好啦，我犯錯誤你也不批評我。”院長慈愛地望著她：“這就叫母愛呀。”
汪黨輝頭一次覺得“母愛”這麼惡心。
袁老師從此以後不知往儲藏室裏關了多少次人，可在也沒有出過事情。並非因為她記性變好了，而是多虧了汪黨輝。
這事要從汪黨輝5歲那年的一件事說起了。
當時港台明星大批進軍大陸。有個叫譚永伶的帥男紅極一時。此帥男在大陸巡回演出，平時有空就關心關心慈善事業。鬼知道他為什麼放著北京上海不去，非要到這個又偏僻又小的孤兒院來訪問。
譚帥男來的那天，孤兒院裏長得醜或者有殘疾的孩子都被藏起來了，因為有傳言電視台會派人過來。汪黨輝小時候長得很可愛，他幸運地被留了下來。
院長忙著在人們捐的衣服裏挑幾件好的出來，可挑來挑去挑不出，她有點後悔當初把好看的衣服都拿出去賣了。最後找了幾件差不多的，湊合給孩子們穿了。實在沒有衣服給汪黨輝穿，隻好把他化裝成個女孩，穿一身大紅童裝。
那天穿得最靚的還是袁老師。她打扮的花枝招展，一改往日夜叉凶相。他聽說譚帥男未婚。
中午，譚帥男在記者攝影師以及一群阿貓阿狗的簇擁下如期而至。一群小孤兒齊刷刷起立，手裏舞動著花束：“歡迎！歡迎！熱烈歡迎！”帥男衝著小朋友迷人地微笑：“小朋友們好！”
接下來他就在攝像機前跟小朋友們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