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大大?”“我回頭跟你解釋。”
我爸爸依舊頭也不抬。“人家小玲子在外麵上班,一個月就掙好幾千。”
我的火氣蹭地一下就冒上來了:“人家小玲子大學畢業,我上了幾天學?”
我媽搖搖頭:“丫頭都靠不住,我們老兩口將來還得指望大大。”
“你們慢慢指望吧。老板娘跟我來。”我拉著老板娘來到我的那間屋子。大半年沒回來,他們把這兒當雜物儲藏室了。我費了好大勁才收拾出來。
“我爸我媽也真行,今年愣是抱養了一個小男孩。”“就是那個,大大?”“沒錯。你說氣不氣人,我22歲,叫小芭,他4歲,叫大大!”“你也是,跟個4歲小孩吃什麼醋。”“你不知道,我爸媽把他寵得跟什麼似的,要什麼給什麼,我家窮成這樣了,給他買輛玩具車要1000多,都是我們姐妹的血汗錢。我還不如把錢自己留著,以後有什麼急事,他們不會給我一分錢。”
“怪不得你不願回家。”老板娘一邊鋪床一邊說。
一個美若天仙的女人走進來:“小芭!”“六姐!”我從床上跳下來,“我想死你了!”“我也想你!”六姐從懷裏摸出一個很糙的玉鐲子給我:“你姐夫從廠裏拿的。”又對老板娘:“你是小芭老板吧?謝謝你照顧她!走,上我家吃飯去。”
我和老板娘坐在六姐家的屋子裏,六姐一個人在廚房忙。“姐!我姐夫不回來吃飯?”“不回來,看大門不能隨便離崗。”
老板娘:“你姐姐真漂亮啊。”“白白便宜了我六姐夫。本來以為他上過大學會有點出息,誰知他是一天混得不如一天,混成了玉石廠的門衛。”
老板娘:“同樣的父母養出來的,你六姐這樣,你二姐卻……”
“這有什麼奇怪。我家的孩子各有特色,我大姐,我出生的時候她就不在家了,已經大學畢業啦。當年我爸媽想把她嫁給村支書的兒子換錢,結果她跑了,他們就拿我二姐頂包。我二姐夫當年號稱坐地虎,是個無賴,可我二姐外號打虎武鬆,治得他現在一聽我二姐的名字就渾身發抖。我三姐老實巴交的,現在還是老處女。我四姐野得很,去年是第七次結婚了。五姐在外地打工,過年都不回來,錢也一分都不寄。六姐這輩子沒出過這個鎮。七姐最喜歡找茬跟我打架,回回都被我打得鼻青臉腫。”
老板娘:“這麼混亂。”
六姐端了飯出來:“小芭,在城裏有對象沒?”
“沒有六姐。現在正處於事業上升期,沒工夫談戀愛。”“聽姐的話,別等那個二狗子了,他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又怎麼啦?”“自從你出去打工,他就和三妮好上了!今年他倆準備結婚了!”“嗨,我以為是什麼事。小學的時候還是我幫他追的三妮呢。我和二狗子隻是兄弟關係,六姐,你少操點心吧。”六姐:“我覺得那個二虎子挺不錯的……”“好了好了六姐,我對咱們村的男人沒有興趣,我的目標是吳尊。”“吳尊是誰?”“城裏人。”
六姐搖搖頭又去廚房拿菜。“唉,沒出過門就是這樣,眼光永遠離不開這個村。”
一個小孩揮著塑料金箍棒扭進門來,是大大。“哈!我是孫悟空!豬八戒!快快投降!”他拿著個棒子拚命打我,我睬都不睬。大大覺得很沒意思,又去打老板娘:“白骨精!白骨精!”
“缺管少教!不許沒禮貌!”我奪下他的棒子扔到門外去了。
“哇~豬八戒壞!豬八戒壞!我告訴媽媽去!”大大哭著跑了。
“小芭你怎麼又惹大大哭,他多大你多大?”六姐跑出去哄孩子了。
“老板娘看見了吧?這小孩早晚被他們慣成罪犯。”我埋頭吃飯。
晚飯我們是到三姐家蹭的,大大霸著電視,僅有的娛樂活動也沒了,隻好早早上床睡覺。
“我還是第一次睡你們北方的炕。”老板娘躺下的時候感覺很新鮮,一直用手摸著上麵花色奇土無比的床單,像個傻子。
可是沒過幾分鍾,她就睡得像死豬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