鐸月娘疑惑的看了秀芝一眼,她總覺得這個丫頭對她隱隱有著善意,卻想不出是何緣故。模糊的一句話,也不明白她話裏的含義。尋思間,一路到了前廳,隻見廳裏燭火通明,盛邏皮、張氏、皮邏閣以及原媛都在,還有楊秀瑩和盛邏皮的幾個妾室,廳外,內院的仆人丫頭都低頭靜靜的站著,那個經常幫忙念信的小廝。好像叫李順,跪在大廳裏,身上衣裳不整,胡亂的穿戴著,大廳裏的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剛跨進大廳,張氏怒喝一聲,“跪下!”
原媛一臉不忍的說道:“夫人莫要動怒,好歹給妹妹一個辯白的機會,莫讓妹妹蒙冤才好。”
張氏冷冷一笑,“冤,做出如此醜事,她還有何好冤,若換了旁人,早就一頭撞死了。”
鐸月娘有些疑惑,仔細想了一下最近的行為,也沒有什麼過錯,便挺直了腰,直直的站著。張氏冷笑一聲,鄙夷一句,“賊贓都捉到了,還有什麼好辯白的,左不過都是狡辯之詞。”
皮邏閣慘白著臉,“母親好歹聽聽月娘是怎麼說的,不能隻憑這賤奴的一麵之詞,便定了月娘的罪。”
張氏便輕蔑的看了鐸月娘一眼,“庶出的都是賤貨,”盛邏皮在旁邊輕咳了一聲,張氏這才不情不願的說道:“罷了,不看僧麵看佛麵,浪穹到底還是你的娘家,鐸氏可有要辯解的?”
鐸月娘一頭霧水,不卑不亢的說道:“夫人要月娘說什麼,還請夫人明示。”
張氏冷哼一聲,抬了抬下巴,指著那個小廝,“你說。”
小廝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說道:“小的說,小的說。月主子說她欣賞小人的文采,曾讓小人幫她寫情詩,說是要博三郎君的歡心,後來又要求小的暗地裏幫她寫家書給邆賧少主,為了讓小人不把這些事說出去,還對小人示好,送了件貼身的衣物與小人,隻是夫人向來對小人寬厚,小人不能背著夫人做這沒臉沒皮的事。”說著遞上了一張紙和一件衣服。
張氏冷冷的看了鐸月娘一眼,“你還有何話說。”
鐸月娘接過信淡淡的瞟了一眼,又仔細翻著那件衣服,針腳有些熟悉。揉了揉鬢角,“綠桃,這衣服仿佛出自我的手,隻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做的了,你可還有印象?”
綠桃上前翻看了一下,“姑娘那年在靈寶山為姑爺做的,可巧浪穹出了事,姑娘心情不好,後來又是小郎君的事,此事便擱置了,姑娘許是忘記了。奴婢一直把衣服收著了,收了有些年頭了。咱們院子走水以後,奴婢整理東西,也不曾見到這衣服,以為是被火燒了,所以並沒在意,如今為何會在此處?”
綠桃的一番話,說明了衣服的出處,點明了前因,到也幫鐸月娘洗白了大半。
皮邏閣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請府裏的繡娘過來。”立馬便有小廝跑了出去,不大的功夫帶了幾個資深的繡娘過來。
皮邏閣指著衣服,讓她們看這衣服的年頭,幾個人仔細辨認了一回,都說道:“做了幾年了,隻是不曾上過身,所以看著嶄新。花紋的繡樣也是幾年前時興的樣子,現在卻是不用了。”
聽了她們的話,皮邏閣的臉色更好了一些。原媛柔聲笑道:“妹妹院裏前些日子走水,隻怕這衣服是被這賤奴偷了,誠心栽贓,要陷害妹妹,這人心思實在惡毒,還不快拖出去打殺了。”
小廝一聽,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夫人饒命,詔主饒命,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陷害主子,主子說欣賞小人的文采,有小人為主子做的詩為憑,請詔主明察。”
文采?鐸月娘接過紙張,抖開,瞥了一眼,淡淡的念道:“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不信比來長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念完譏諷一笑。
聽到鐸月娘把字準確的念了出來,眾人都是一愣。
李順也是個滑頭的,眼睛一轉,急忙說道:“對,就是這樣念,主子欣賞小人為她做的詩,經常讓小人念給她聽。”到是把鐸月娘能念出上麵的字,解釋了一下。
皮邏閣接過信紙,臉上的神色變化莫測,隻盯著鐸月娘,平靜的問了一句,“你怎麼說?”
鐸月娘淡淡一笑,“你若信我,我何必說,你若不信我,我有何好說。”
皮邏閣咬著牙,勉強擠出一句,“我要聽你說。”
鐸月娘搖頭歎息,“詩,的確是好詩,算得上是大唐武皇則天的上上之作,當年則天武皇在感業寺修行,因思念高宗皇帝,而作了此詩。”鐸月娘笑看著那個小廝,“你叫李順,”也不等他回答,隨即笑道:“不過就是識得幾個字而已,要構陷我,你也該自己寫首詩出來,如此隨便抄襲別人的佳作,可真不好。隻可惜了,則天女皇的一份癡心,被你這賤奴拿來做這下作之事。不知則天女皇知曉此事,可會被你氣得活過來。也是咱們難找,離大唐山高水遠,讓大唐鞭長莫及,否則,隻此一事,也夠滅你全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