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這大白天的可不能發呆了,快坐好了。”貼身丫鬟凡之絮絮叨叨的聲音讓赫連鳳儀從回憶裏醒過來,看著鏡子中身穿緋羅蹙金刺五鳳吉服的自己,才確信今天真的要結婚了。
她幻想過很多種自己的婚姻,在海邊,在教堂,甚至在軍營,卻從未想過會來到這未知的國家,用這古老的儀式。這三天來,她不是沒想過逃跑,但是奈何大將軍赫連德長了一張好臉,真的是好臉,跟自己現代的父親長得是一模一樣。抗旨逃婚是滅族的大罪,她實在舍不下心讓赫連德甚至赫連家的族人去抗。
隨著喜慶的樂聲漸近,迎親的隊伍行到了將軍府,八抬大轎,鼓樂儀仗,舞獅引門,就連走在最前麵的身穿緋色圓領吉服的替瑞王迎親的墨瓘,都表示著皇家對這場婚禮的重視。
蒙上喜娘遞來的喜帕,手裏握著玉如意,在凡之的攙扶下,赫連鳳依邁出了將軍府的大門。
宣德三年九月初六,上京城的主街堵滿了看熱鬧的人,祝福的聲音很少,大多是來看新皇上位後皇家第一場婚禮的排場和傻子要嫁給殘廢的熱鬧的。
“因為瑞王腿腳不便,皇上特許了用花轎迎親。”喜娘話是這麼說,赫連鳳依知道恐怕瑞王根本就沒來。
從被風帶開的轎簾縫中看去,馬背上紅色背影清瘦俊朗。瑞王墨瑾,排行老七,今年二十六歲,而馬上那人看起來年齡卻和自己差不多,應該是二十左右,能替他迎親的必定未曾娶親,如此算來應該是排行老九的長樂郡王墨瓘了。赫連鳳依在心裏默默算著,這弟弟看起來還不錯,哥哥可別太差了啊。
花轎落下,等赫連鳳依獲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由喜娘背著進了瑞王府的門,過了火盆,踏過鋪滿五顏六色穀袋和錦繡的紅毯,走向正堂了。
前麵有四名兩排婢女牽著紅綢引路,另有兩個老嬤嬤在後麵一路撒著穀物豆子,嘴裏不停念叨些早生貴子的吉利話。不過這可不是什麼好習俗,雖然兩名嬤嬤已經很盡力的扔在她身後,但總有些跑到腳底下的,還蒙著頭,縱使赫連鳳依軍旅出身也走的戰戰兢兢,大婚摔一跤可不是鬧著玩的。
總算走到了正堂,赫連鳳依鬆了一口氣,在喜娘的示意下跪到了大紅色的蒲團墊子上。一雙鳳眼滴溜溜地轉個不停,從喜帕下偷看著周圍的人,不過好像隻能看到鞋。薄底繡花鞋、宮鞋、官靴、唯獨正前麵這雙靴子有點兒不一樣,金線龍紋?呀,看樣這王爺很受寵啊,皇上都來了。
正當她琢磨著如果瑞王是個腦滿腸肥的昏庸王爺,自己如果不小心讓他“病故”,會不會引來皇上的審查時,耳邊傳來一陣“咕嚕嚕”的聲音,用餘光一撇,看到右手邊出現了好像是類似輪椅的椅子,這正主總算是來了。
恩,從腿來看應該不胖,搭在輪子邊的手更是修長白皙,骨節分明。她赫連鳳依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自己嫁給胖子啊,不是她歧視胖子,作為醫生,對所有的生命她都一視同仁,但是一想到自己同床共枕的是個胖子,還是不寒而栗。不過還沒等她細想,司禮便開始喊禮跪拜。
其實拜堂很簡便,就是行跪拜禮接受賓客祝福罷了。可接受這王爺跪拜的除了皇上還能有誰?皇上來了哪還有賓客敢上前祝福湊熱鬧啊。於是赫連鳳依和瑞王墨瑾在眾人的擁簇下很快的走入了洞房。任由喜娘指揮婢女撒帳,點燭,掀蓋頭,結發,合卷。
直到禮成眾人退去,赫連鳳依才慢慢抬起頭,第一次認認真真地看向眼前的人,卻不想隻此一眼,定格了她的一生。
“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她的丈夫一身深緋色圓領吉服,胸口繡團龍紋,兩臂和袖口處是彩金色龍紋,寬肩細腰,身體並不因腿疾而顯得病弱反而如鬆竹翠柏。美如冠玉,濃眉秀雅,鼻梁高挺,唇形絕美,臉龐白皙,最終讓視線止住不動的是那雙深沉內斂的眼睛。
欲望。她赫連鳳依對這個男人有欲望。本想著隻要不是自暴自棄的廢物她就多陪他將就兩天,要是酒肉之徒她也不介意讓他更孱弱一些,沒想到竟是撿到寶貝了,這神采和氣度哪是殘疾,就算現代那些高幹子弟和太子爺們也比不上啊。分明是個身殘誌堅的鐵腕人物。
“夫人謬讚了,早點兒歇息吧,明日我來接你進宮。”嗓音清澈低沉,略微有一絲慵懶。語速不緊不慢,帶著久為上位者的氣勢,不疾不徐的將人包圍的密不透風。就在這威嚴中赫連鳳依竟然聽出了點點魅惑,該死的性感。
看到墨瑾轉動輪椅打算走,赫連鳳依有點兒懵了,到手的鴨子想造反?剛被自己相中就想走?還有那疏離的眼神是怎麼回事?不是他要強娶自己的嗎?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巴卻已經搶先開口了:“王爺留步。”
“嗬,莫不是夫人還想讓本王拖著這樣的身子和你洞房?”墨瑾轉過頭看著她,冷漠的眼中譏笑之意明顯的不用赫連鳳依探索便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