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探索
作者:王濤
摘 要:自2000年“80後”一詞首次在文學領域提出,至今已開始演變為一個為大家所接受的流行的社會學詞彙。筆者試圖通過回到“80後”命名的曆史現場,從文學領域厘清“80後”從初始命名到對命名的誤用到各自為政的應用過程,分清自它誕生之日起就和它相關聯且容易混淆的諸如“校園文學”、“青春文學”等概念。並對推動“80後”一詞產生的“新概念作文大賽”和“網絡媒體”的曆史產生現場和命名過程做出審慎的反思。
關鍵詞:“80後”;新概念作文大賽;網絡媒體
自2000年“80後”一詞首次在文學領域提出,至今已有十餘年了。如今“80後”已超出其原有的文學命名領域而成為我們耳熟能詳的一個流行的社會學詞彙,甚至緊隨其後,開始有“90後”的稱謂承續而上,而追溯其源,便有了“70後”單薄的身影。讓筆者深感憂慮的是,不但“80後”一詞開始日漸喪失其獨特性,在筆者和“80後”同生同長的專題研究中,也開始變得在對“80後”一詞使用時,有了更多審慎的思考。更多的時候,都不得已要加上“80後寫手”或者“80後作家”這樣的標簽,以茲區別於當前已經被社會普遍接受的“80後”一詞。正是基於此,筆者感到有必要對該命名進行一次曆史性的清理,筆者試圖以一個親曆者的身份,給“80後”一詞一個本真的曆史性麵貌的還原,並試圖對這樣一個“文學命名”做一次審慎的反思。
一 “80後”一詞的譜係
“80後”最早是由誰提出的,現在幾乎已無從考證。目前能追溯到的較早淵源可能是2000 年,當年《詩參考》於 7 月推出一個“80 年代出生的少年詩人力作展”,隨後,刊登 80 年代出生的人寫的詩歌的民間刊物紛起。2001年,一個署名為“中國鬥誌”的湖南大男孩,幾乎給每一個在榕樹下申請過免費留言版的寫手都發出了邀請,希望他們參與編纂《寫手》雜誌,為“80後”出生的寫作者留一份自由純淨的個人寫作空間。2001 年 6 月,重慶的劉東靈、湯成偉主辦的民刊《詩與思》推出“青銅騎士80 年代後詩人力作展”,2001 年 5 月吳默等人在互聯網上建立“全國第一家 80 後論壇”南方詩壇開始,網上的“80 後”詩歌論壇也如雨後春筍般出現。2002 年起,《詩刊》、《星星》、《詩潮》、《詩選刊》等詩歌核心刊物上開始發表“80 後”的詩。2003年1月,文學期刊《芙蓉》正式推出“我們,80年代出生”專欄,春樹、蔣方舟、李傻傻等先後在該專欄中一展身手。這年春天,生於1982年的文學青年恭小兵在天涯社區發表《總結:關於80後》,引起網民普遍關注。7月11日,天涯社區開辟文學專版《生於八十》,正式為80年代出生的寫作者正名。不過這個概念當時並未被公眾所接受,隻是在小圈子裏流行。2004年2月2日“80後”作家春樹登上美國《時代》周刊亞洲版封麵,同時這家雜誌把春樹與另一位上世紀80年代出生的寫手韓寒以及電腦黑客滿舟、搖滾樂手李揚一起稱做中國“80後”的代表。從《時代》周刊對“80後”的命名來看,它並非專指文學,而是將其視為既存的一個文化事件來關注。顯然,“80後”命名的初次大展鋒芒,其實並不是我們現在約定俗成的一個對寫作群體的稱謂。但是,當春樹以一個當前暢銷書作家的身份被列為“80後”代表在國際傳媒首次曝光後,立即在國內引發了人們對春樹以及和春樹同時走紅的一批青年寫手的高度關注,並逐漸將“80後”的身份局限在了寫手上,特別是小說創作者身上,且同步展開了誰能代表“80後”的激烈論爭。
2004年2月17日,“新概念作文”一等獎得主AT在《南方都市報》發表《誰有權利代表“80後”發言》一文,對春樹等人能否代表“80後”以及對“80後”文學提出了質疑。緊接著2004年3月9日《南方都市報》做了題為《80後文學:未成年,還是被遮蔽》的報道,對這場爭論進行了梳理,明確提出“80後”作者“偶像派”與“實力派”的劃分,並分別列出兩派名單:韓寒、春樹、郭敬明、張悅然、孫睿等人屬於“偶像派”,而李傻傻、胡堅、小飯、張佳瑋、蔣峰則被歸為“實力派”。①從這些事例我們可以看出,“80後”這個命名並沒有經過仔細思考和審慎推斷,而是把媒體提出的概念直接借用過來指稱當前文壇上正在走紅的青少年寫作,隨之展開的後續探討幾乎全都轉換成了由誰來擔當命名而不是對命名本身是否具有合理性的反思。
2004年6月,由20世紀80年代中國先鋒小說代表作家馬原主編的《重金屬“80後”實力派五虎將精品集》麵世,馬原作序,大力推出“五虎將”:李傻傻、張佳瑋、胡堅、小飯、蔣峰的作品。緊接著陳思和在《上海文學》上推出了“五虎將”(李傻傻、張佳瑋、胡堅、小飯、蔣峰)的討論專輯。隨之,李傻傻的小說《紅×》刊登在純文學雜誌《花城》上,標誌著“80後”為主流文壇接受的開始。2004年7月19日,中國文聯出版社主辦的“80後”讀者見麵會暨《我們,我們》(“80後”文集首發式)在北京舉行,號稱73位“80後”作家集體登場。當天下午,中央電視台《讀書時間》欄目以該書的出版發行為背景,邀請評論家白燁、作家莫言,以春樹、李傻傻、彭揚、張悅然等作者為嘉賓,製作了一檔名為“恰同學少年關注80後的一代”的專題節目。
事態發展至此,筆者深感興趣的是,這場原本以“誰能代表‘80後’”而引發的激烈論爭,逐漸演變成了對“80後”進行分宗立派的熱烈討論,最終卻以“大家同在‘80’屋簷下”而握手言和草作收場。我們看到無論是躋身於新概念大賽、集合於《萌芽》雜誌旗下的包括郭敬明(新概念第三、四屆一等獎得主)、張悅然(新概念一等獎得主)、周嘉寧(新概念一等獎得主)、蔣峰(新概念一等獎得主)、小飯(新概念二等獎得主)等在內的寫手,還是躋身網絡其作品專輯被新浪、網易、天涯三大網站同時推出的少年寫手李傻傻,都因其同出生於1980年後而被納入“80後”麾下。同時隨著對這個現象的關注和批評的展開,“80後”的範圍還在逐漸上延,甚至早在上個世紀就走紅的鬱秀、許佳等當時被貫之以“校園小說”的寫手也很快納入“80後”麾下。至此,“80後”寫作這一概念逐步取代“青春寫作”、“少年寫作”等命名,作為一個市場和文學品牌的概念破繭而出,並為媒體和評論界廣泛采用。“80後”在文學領域裏的概念也就逐漸穩定下來,具有了其較為穩定的內核,它指的是出生於20世紀80年代以後,目前正活躍於中國文壇的一批從事寫作的青少年群體。
筆者在這裏還要特別強調的是,對於“80後”一詞在文學領域的界定,可以說,目前已經達成了共識,但是,對於“80後”這樣一個文學命名的英譯卻依然存在很多不同的意見。而在當前全球化的時代,各國之間文化交流的加劇,都促使我們對這樣一個既存問題不能視而不見。就目前所見,尚未出現一篇以此為話題的專題討論文章,但是在學術論文的標題、摘要或者關鍵詞的譯介中,以筆者的不完全統計,出現了諸如Post80,After80,the 80’s等多種譯法。加上美國Time雜誌曾經對“80後”一詞的廣為流傳起到過實質性的推斷作用,其文中,曾經將中國80後的特點概括為Me generation,也有人曾將Me generation一詞視為“80後”的英文對譯。我們仔細對比以上幾種譯法,就會發現,Me generaion 的譯法,盡管能夠體現出“80後”的一部分特點,但是,作為一個學術用語,與其本意相差較遠,在學術的嚴謹性上有所欠缺。而就字麵翻譯來看,Post和After都為“後”的意思,將“80後”一詞翻譯成Post 80 ,After 80,表麵看應該是較為準確的中英文對照翻譯,但實際上是典型的中式英語。因此,就“80後”意指一個時代的寫手的實際內涵來看,the 80’s的譯法實際上是更貼近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