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畫外音
作者:林正新
摘 要:典型理論至今有兩千多年的曆史,但在最近十年卻被中國文藝批評遺忘了。典型塑造是文藝創作的一條行之有效的美學原則,也是優秀文藝作品的重要標誌。在今天的文學批評視野中,必須充分估量典型理論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中國當前的文藝理論無力麵對文學創作實踐,出現了嚴重的“失語症”,其重要原因與否定歪曲恩格斯的典型理論有著重要關係。文章結合中國當前電視劇創作的實際,分析了其成敗得失的表現及其原因,強調當前電視劇存在的類型化,惡劣的個性化,以及主流文化精神的缺失,認為必須糾正對典型理論的誤讀,讓這個古老的文藝美學理論煥發青春,為中國文藝複興建立新的功勳。
關鍵詞:電視劇;典型理論;類型化;惡劣的個性化
典型理論是西方文藝理論的主幹理論之一。古希臘的亞裏士多德就非常鮮明地提出,典型就是一種具有普遍性、代表性的形象,賀拉斯提出了“典型即類型”的說法,他強調典型的塑造應該根據不同年齡、性別、身份、職業的不同類型來創造典型形象,黑格爾強調“典型即個性”。
而在19世紀的俄國,別林斯基則提出了典型就是“熟悉的陌生人”這個觀點。他說,“例如,即使在描寫挑水人的時候也不要隻描寫某個挑水人,而是要借一個挑水寫出一切挑水的人”。從表麵上看,別林斯基的觀點是同恩格斯的觀點一致的,恩格斯在《致敏 考茨基》中指出:“每個人都是典型,但同時又是一定的單個人,正如老黑格爾所說的,是一個‘這個’,而且應當是如此。”①恩格斯強調:典型應當具有代表性、普遍性;應當具有鮮明的個性、特殊性;這兩者應高度地融彙、統一,並且要通過對人物本質的個性化描寫去展現生活的本質和邏輯。由此看出,恩格斯的典型觀與別林斯基的觀點是有本質上的區別的。別林斯基的理論中有明顯的“類型化”傾向,同時,別林斯基理論中的個性與共性是簡單相加,恩格斯的觀點與別林斯基的區別在於:恩格斯強調典型形象總是以個性鮮明的性格特征去展示生活某些方麵本質的邏輯和規律,既反對類型化同時還要堅決地反對“惡劣的個性化”。
新中國成立以來,典型理論曾經是中國文藝批評的主要標準甚至是唯一標準,而現在則淪落到被歪曲、否定、遺忘的境地。究其原因則是對恩格斯典型理論的誤讀,這種誤讀表現為將典型理解為類型、將典型化等同於類型化,又出現“惡劣的個性化”傾向,其結果導致典型理論無力麵對瞬息萬變的文學藝術創作,總是處在極度尷尬無奈、捉襟見肘的狀態下,最終導致麵對當前文藝創作的“失語症”。典型理論的曆史使命,在於它對文學實踐活動所具有的指導意義之上,它必須正確地評價作品的成敗得失,幫助讀者把握作品和指導作家總結創作經驗,才能發揮其指導作用。
一
近年來,文藝借助於電視、電影、網絡等多種媒體走上了日益繁榮的軌道。據《中國青年報》2009年10月29日報道,2008年我國國產電視劇一年產量突破1.4萬集,這些電視劇主要有三方麵的題材:1.古代宮廷劇;2.現代戰爭題材劇;3.當代都市情感劇。在這些題材中,前幾年最熱門的是以描寫帝王將相才子佳人的曆史題材劇,而近幾年熱播的則是戰爭題材中的諜戰劇。《中國青年報》通過對1732人進行的調查,結果表明,69.7%的人在上半年看過2部以上諜戰片,而暑假銀幕上則先後播出了諜戰片十多部,所謂“上半年看《潛伏》,下半年看《冷箭》”②。1.4萬集電視劇中有50%都因沒有播映而夭折於搖籃之中。
中央台、省級台和各地方電視台播出的電視劇瑕瑜互見,從總體上說,收視率比較高的作品在人物塑造、情節安排、語言應用等方麵,尤其是在典型形象的塑造方麵,都取得了相當高的成就,如《亮劍》、《潛伏》、《冷箭》、《闖關東2》、《人間正道是滄桑》、《我的兄弟叫順溜》、《大宋提刑官》、《黎明之前》等等,這些作品中的人物既表現出了鮮明的獨特個性,又較為準確地概括了這一類人的本質,是對典型理論的較為成功的實踐。
電視劇《潛伏》是一部較為成功的作品,原因在於它的典型化創造。餘則成、翠平等劇中人物既有鮮明的個性又能揭示戰爭時期潛入敵人內部的孤膽英雄的本質和邏輯,具有較強的真實感和感染力,獲得了觀者及評論家的好評。而中央電視台熱播的電視連續劇《闖關東2》創下收視率新高的秘訣在於“真實地再現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創造一係列個性鮮明的人物形象。《我的兄弟叫順溜》以抗日戰爭為背景,從一個獨特的視角切入,在千萬抗日英雄中選擇了一個平民出身的普通戰士作為典型,講述了抗日戰爭過程中這個愣頭愣腦的小兵“順溜”在真正的戰爭中,憑借著自己過人的射擊技巧,為部隊贏得了多次寶貴的勝利,同時他自己也在炮火的洗禮下逐漸成長的故事。該劇成功地塑造了順溜這個個性鮮明、真實感人的典型人物,受到了觀眾的喜愛和認同。電視連續劇《黎明之前》也獲得了較好的收視率,其原因也是它一反過去諜戰片的類型化創作。它描寫了1948年秋的上海,“水手”段海平領導的中共地下黨為了獲取國民黨的潛伏計劃,在臥底多年的中共黨員劉新傑的暗中幫助下,與譚忠恕為首的國民黨第八情報局特務鬥智鬥勇,展開了生死較量。地下黨組織接連被破壞,水手的部下被捕和犧牲,劉新傑被懷疑,奉命指揮一次次的抓捕行動,也處於危險境地。最終段海平設反間計,用自己的被捕和大量細節使譚忠恕上當,以生命的代價破壞了敵人的“木馬行動”,而劉新傑則繼續戰鬥在敵人的心髒,迎接黎明的到來。這個作品沒有把劉新傑塑造為料事如神,事事成功,無所不能的臥底英雄,沒有把譚忠恕刻畫為無惡不作、毫無血性的惡魔,既沒有過度地渲染戰爭的恐怖、也沒有把戰爭當兒戲,克服了扁平化和簡單化得傾向,因而獲得了普遍的好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