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芙清說了該說的,直接讓白衣武士將漪月給請了出去。
門被關上,殿內瞬間靜了下來,衛芙清起身親自吹熄了燭火,摸索著走向床榻,和衣而臥。
不過她並沒有睡,而是睜著眼,出神的看著某一處,想著心事。
那個瑤柯果真已經癡傻了嗎?
這次漪月親身冒險前來求藥,看來是假不了了。
那個人果真沒有騙她,毒王寅仁的藥天下無人能解,即使神醫君卜在,也是束手無策。
這還真是一件喜事,既然瑤柯已傻,那麼她的機會又來了!
淵怎麼會再喜歡一個傻子,她輸了那麼多次,這次絕不能再輸了!
心裏打定主意,便合上眼,不一會兒沉沉地睡了過去。
——
離開避暑行宮,漪月牽著馬站在驛道上,望了四周,黑漆一片。
她忽然有些迷茫了,一時間不知自己該去哪裏。
不畏長途跋涉的艱苦來到這裏,原想著隻要她把解藥弄到手,便可以多少贖清自己內心對瑤柯的愧疚感。
可是結果卻是,衛芙清並沒有解藥,這天下間也再無解藥可解寅仁所製之毒,還真是天意弄人哪!
也許命中注定,她與瑤柯的友情終究會越走越遠,陰差陽錯間,她已再也回不到最初的那個自己了。
心底有個自私的聲音響起,“漪月,不要想那麼多了,事已至此,已無法挽回了。就趁現在,遠遠地離開吧。到一個無人識得的地方開始全新的生活,忘掉一切,這樣你才能重新快樂起來。”
這個聲音一遍又一遍重複說著,漪月心中驀然一痛,胸腔內血氣翻湧,險些要嘔血。
一旁的馬兒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異樣,打了一聲響鼻,不安地用馬蹄蹬蹬地麵。
漪月強忍著心中不適,用雙手使勁抹了一把臉,再抬頭看向前方,眼神已經變得堅定。
翻身上馬,她沒有猶豫,一夾馬腹,朝著來路返了回去。
無論前路如何坎坷,無論她所要麵對的是什麼難題,她絕不做那自私忘義之人,她犯下的錯她自己會去承擔!
馬兒絕塵而去,連同著消瘦的背影一起消失在道路盡頭。
趕到岐風山腳下時,天光已然破曉。
晨風中帶著徹骨的涼意,漪月一整夜都沒有合眼,不停的趕路。
她本就穿的不多,寒風打透衣裳,激起一陣陣顫栗。
雙手指尖微僵,她勒韁下馬,看到馬兒累的口吐白沫,心疼地用手摸了摸馬的鼻子,然後牽著它往林中走。
四下很靜,她隻聽到自己踩到枯葉上所發出的沙沙聲。
一路順著小徑直上,走到半山腰時,忽然不遠處響起一陣悠揚的簫聲。
漪月身子一震,驀地停了下來,循著那飄忽悅耳的簫聲望去。
在一處高坡上,一紫衣男子迎風而立,手執紫竹簫,靜靜地吹奏著。
那人並沒有看她,而是閉著眼,整個人似沉浸在簫樂聲中久久不能自拔。
終究他還是知道了,聰明如他,又怎麼會不知她的心思呢!
漪月一瞬不瞬地望著那個男人,手上用力,握緊了韁繩,隻一下又鬆開了。
馬兒脫離主人的束縛,不一會兒,便走遠了,而祁縝的簫聲也恰好在此時止住。
他睜開眼的那一刻,漪月隻覺周圍的風聲都停了,那眼底的清光似能撥開雲霧般,耀眼明亮,那是她這一生為之追隨的光芒。
他轉頭看了過來,那束光也隨之照在了她的身上,驅散了一身的寒涼。
漪月沒有動,而祁縝已經率先朝著她走了過來。
他的衣袂隨著沉穩的步子輕飄,她熾熱的眼神隨著他的不斷靠近逐漸變得冷靜了下來。
這次又該是怎樣的質問呢?
這次等待她的懲罰又該是什麼呢?
其實他的一個情緒波動,就已經是對她最大的懲罰了。
他的憤怒,他的質疑,以及他的冷默相待,就足以讓她如受淩遲之刑,片片切割她的心。
她自己又該如何做呢?
兩個人在一起這麼久了,可是漪月卻始終看不透祁縝的內心,她不知她在他的心裏究竟有沒有一點位置?
一晃神間,祁縝已來到近前。
他的臉上沒有過多的情緒,什麼都沒說,先將自己的披風給解了下來,直接披在了漪月的身上。
漪月忽覺身上一暖,對於他表現出的平靜異常,她略顯錯愕,睜著大眼看著祁縝,試圖看出哪裏不對。
祁縝的目光看向了她,他忽然伸手,撫上漪月的臉頰,拇指劃過眼底,微皺了下眉。
“你一整夜都沒睡。”他的聲音很輕,如同他手下的動作,輕柔的讓她覺得不真實。
漪月突然不敢再看他,垂下目光,低低“嗯”了一聲。
不該是這樣的,他竟然沒有對自己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