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淵將一個奏折狠狠摔在了桌案上,他冷笑:“沒有消息,還是沒有消息,難道這個寅仁還能上天入地不成,當朕真無法找到他嗎?”
心中火氣上湧,祁淵隻覺眼睛刺痛不適,他馬上閉上,深深皺起了眉頭。
從得知瑤柯所中的是寅仁所製之毒後,他便一刻不停地出動暗衛尋找毒王寅仁的下落。
可是已經過去這麼多日子了,仍舊沒有任何頭緒。
這個寅仁還真是如此狡猾,所居住的忘情穀更是世人所不知在何處,再這樣下去,他的阿柯……該怎麼辦!
有這麼一瞬間,他覺得無力極了,明知此事的根源是什麼,卻無法徹底地去解決。
他的阿柯還在飽受毒藥折磨,而他……
自君卜帶走瑤柯的第二日,他就得知了此消息,那個時候他獨自一人沉默了許久。
有師兄幫著照拂,他自然放心,這些日子,他一連數日不曾好好睡過一覺,白日處理朝堂政事,夜裏便親自出去尋找忘情穀所在。
縱是鐵打的身軀,也經不住這麼折騰。
風隱心有不忍,大膽進言:“皇上還須保重龍體,剩下的交給屬下去做就好了。其實調查下來也並不是一無所獲,最起碼已經把搜索範圍集中在都城百裏之內,相信不日便能找到忘情穀的入口。”
聽了這話,祁淵沉沉“嗯”了一聲,隨即他擺了擺手,示意風隱退下。
風隱不再多言,默然而退,禦書房內又靜了下來。
祁淵久久不曾睜眼,連日的操勞,致使眼疾發作,現在視物都有些困難。
過了一會兒,有內侍在殿外通傳。
“啟稟皇上,羽林衛範逍求見。”
“讓他進來。”
範逍推門而入,恭敬行禮:“屬下範逍,見過皇上。”
“免禮。”
祁淵緩緩睜開了眼,仍覺眼睛有些澀痛,他強自忍住,溫聲道:“你可想好了,真的要辭去親衛之職,歸田隱居嗎?”
範逍態度恭敬,聲音洪亮,沒有絲毫猶豫回答。
“如今金雍外憂已平,內患盡除,有皇上執政有方,四海平定,民富國強。屬下可以安心歸鄉,過普通百姓的日子了。”
“是什麼讓你有了這種甘心舍棄榮華富貴的機會,而趨於平淡度日的想法?”祁淵有些好奇,故而相問。
範逍麵色微微一紅,笑意忍不住溢出嘴角,“皇上,實不相瞞,屬下之所以有這個決定,實則隻因一個女子。”
談到與女兒家相關的事,範逍頓覺不好意思起來,微低著頭,但臉上所洋溢的幸福已藏不住了。
祁淵聞言朗聲一笑,“原來是有了心屬女子,這也就不奇怪了。既然你去意已決,朕不好再強加挽留,那你便去吧。”
範逍已經收斂神色,單膝下跪,鄭重抱拳:“屬下多謝皇上的提攜之恩,此生終不敢忘!如果日後皇上還有需要屬下的地方,屬下定當誓死相報,絕不退縮!”
祁淵離座走了下來,用雙手攙起範逍起身,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範將軍的話朕收下了,來日如有傳召,你可要馬上回來啊!”
“屬下遵旨!”範逍重重點頭。
君臣二人又聊了一陣,最後範逍請辭離去。
夜色已深,祁淵才起身離開禦書房。
屏退左右,獨自一人默默走向承安殿。
腳步很輕,細軟的靴底踩過一顆顆鋪就的鵝卵石,似走過片片流年。
晚風微涼,吹拂發梢。
祁淵走得很慢,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與他無關,他平靜地目視前方,心思卻魂遊到了天外。
午後範逍的一席話還回響在腦海中,當他問及放任權貴選擇一個女人會不會後悔時,範逍的回答令他久久不能相忘。
“富貴權勢,屬下如果想要擁有可以再次爭取,但她,天下間隻有一個。這一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能有幸遇到知心之人,屬下不能辜負。”
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祁淵清楚的記得這個鐵血硬漢眼中是一片溫柔,他也不免為此話動容。
為何要去想那麼多,簡簡單單豈不是更好?
“阿柯,你的家鄉在哪裏?”在晴台上,他曾問過她。
而她卻回答:“在這個世上我已經沒有家了。”
腳下一頓,祁淵忽然停住了。
想到那個女子孤身一人,他的心驀然痛得幾近窒息。
她滿心滿意地為他,而他自己又做了什麼?
將她推離,自私地認為是對她好。她本就是無家之人,他還殘忍地拋棄她任其漂泊在外,他到底在做什麼?
祁淵伸手抓住路旁的花枝,上麵的尖刺刺入掌心,他全然不顧。
豁然轉身,高聲吩咐:“來人,備馬!朕要去趟岐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