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鮮血所浸,散發著紅寶石的光澤,他笑了,費力挪動手臂將指環靠近唇邊,輕輕地用唇觸碰,眼裏盡是一片滿足。
眼前依稀浮現了那個女子恬靜的容顏,她對他笑得溫柔極了,俏皮地衝他做了個鬼臉然後馬上轉身跑向了一片花海之中。
她不住回頭輕喚:“雲,你快來呀!快來追我呀!”
她清亮通透的笑聲不斷回響在耳畔,好似就在他的身邊沒有走遠,他忽然有些緊張,好怕自己跟不上她的腳步,他怕自己再也找不到她。
費力地抬起頭,直愣愣地看著一個方向,他伸手去抓,眼睛瞪得好大。
額上青筋暴起,脖頸中的血漿噴濺的更加厲害,他還是不肯放棄。
夜色中那個女子終於向他走來,輕輕握住了那隻戴著木指環的手,吻了吻。
她說,雲,隻要你戴著它,無論在哪裏,我都會找到你,現在,我來帶你回家。
那步雲緩緩地扯動嘴角笑了,笑得像是一個孩子,他放下了手臂,漸漸收緊掌心,將那個木指環緊緊包裹在了他的心裏,任誰都再也無法打開。
閉上眼,終於沉沉地永遠睡了過去。
昭雲,我來找你了,等我。
漆黑的夜空中突然劃過一顆流星,赫連初抬眼看到了,不用去看,他大概已經猜到殿內發生什麼情況了。
閉了下眼,胸口沉悶的像是堵塊大石。
前方拐角突然有燈影而至,當先一位披頭散發的婦人踉蹌著朝這邊奔來,有好幾次都差點跌在地上。
擦過赫連初的肩膀,如一陣疾風一般飛掠了過去。
赫連初繼續往前走,沒走兩步,就聽身後大殿內傳來一聲刺耳的哀嚎之聲。
“雲兒——”
接著就是一陣哀嚎痛哭,沒持續多長時間,殿內的聲響突然戛然而止,有跟隨婦人而去的宮人大叫著跑了出來。
“不好了!王上自刎而亡,而王後……也在剛剛觸柱而去了!”
整座王城頓時嘩然,一夕生變,北狄的風涼的更加刺骨了。
赫連初漫無目的地朝前走,心中隻覺茫然,他不知該去哪裏,隻有這樣走著,接觸著地麵才覺得有幾分踏實之感。
剛步入王城中央的廣場時,那裏黑壓壓地站著許多的黑甲軍,看到他後皆動作整齊統一跪下。
眾人齊呼:“參見二王子!”
赫連初愣了下,看到人群前麵跪著的熟悉之人,他皺眉,遂問:“邪賜,你這是在做什麼?”
邪賜跪得筆直,麵對他的質問,沒有半分緊張,一抱拳鄭重回道:“王子可知,沙漠北部的番蛇蠻族已經對北狄這塊沃土垂涎已久。如今北狄動亂,王上自刎,如果沒有一個人馬上登上王位,統領大家,那麼北狄所有的百姓即將成為番蛇蠻族刀下的亡魂。也許在不久後,北狄這座城會徹底地消失在浩瀚大漠之中,王子您忍心看到這樣的結局嗎?”
邪賜跟在赫連初身邊最久,也是最為了解他脾性的一個人。
他知道赫連初看似對什麼都冷漠無情,實則心裏始終都懷揣著一份溫暖。他有牽掛,有家園的歸屬之情,這就是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心狠冷硬的地步。
正因為他知道赫連初心裏的迫切希望,所以他能及時在前鋪路,讓赫連初走的坦蕩而無愧。
同樣的,他了解赫連初,赫連初也了解他。
聽他說了這麼一大堆話,他淡挑眉峰,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邪賜頷首,抱拳高聲回稟:“屬下懇請王子即刻登上王位,佑北狄一方平安!”
“懇請王子登上王位,佑北狄一方平安!”
身後的黑甲軍也齊聲高呼這句話,似鼓槌敲擊鼓麵一樣,一下又一下地擊在赫連初的心上。
每個人看向他的眼神帶著濃重的期許,目不轉睛,一雙雙黑瞳似暗夜之子的眼全都落在他一人身上,他頓覺肩上有個擔子就這樣無形地壓了下來。
猶豫躊躇間,有個宮人快步走了過來,手上端著一個紅漆托盤,正是跟在那步雲身邊的宮人。
來到赫連初身邊,他恭敬行了一禮,然後道:“這是王上遺留下來的詔書,特地叮囑奴才親手交給二王子,二王子請過目。”
伸手拿過那張卷軸,緩緩展開,上麵赫然是那步雲的親筆手諭。
目光掃過每一個字,心中忽感無限悵然。
那步雲竟然把北狄的王位傳給了他,那上麵他寫得言辭懇切,字字誅心,竟仿佛早就有了這個決定一般。
合上卷軸,赫連初幾不可聞地歎了一息。
身旁的宮人馬上跪下,勸慰道:“這是王上的意思,二王子還是不要推辭了罷!”
自看到這個宮人前來,邪賜就已經猜到事實為何了,不等赫連初說什麼,他繼續帶頭高呼:“參見新王!”
“參見新王!”
有他一帶頭,身後的其他人又是跟著一陣附和,聲勢洪亮,響徹整座王城。
良久,赫連初淡淡開口:“都平身吧。”
一聽這話,邪賜心中大石一落,他知道赫連初已經默認是為北狄的新王了。
而赫連初麵上始終沒有任何表情,淡漠望著漆黑夜幕,他此刻的腦中隻回響菩提大師對他說的一句話。
“施主隻需行善積德,懷慈悲心,做慈悲事,方心中太平。”
北狄回江之畔的數十裏荒漠杳無人煙,他能否懷著這顆慈悲之心讓那裏變得從此不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