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這個暖冬就這樣過去了,初春悄然來臨。
如今金雍國內外安定,自上次邊邑大戰後整個國家就進入了休養生息之中,有祁淵執政有方,金雍正在慢慢走向富強之路。
春來花柳綠,暖風和煦,清逸養人。
瑤柯坐在承安殿外的一張長椅上,正低頭神色認真地給一方絲帕上繡著花紋。周圍偶爾有內侍、宮女路過,皆全都默契地不上前來打擾,全當她是一個透明人顧自做自己的事。
其實他們之所以這樣全都是瑤柯親口吩咐下來的,現在整個皇宮的人都知道這位主子可就是當今的皇後娘娘,隻因孝期未過,那道冊後聖旨沒有頒下而已。
瑤柯不喜突然被人像奉為神明一般將目光全都關注在她身上,那樣感覺十分的不自在,所以她隻好故意板起臉來,說自己喜歡清靜,不願有人打擾。
起初這些宮人們還有些猶豫,雖不敢在她跟前侍奉,但離得遠了還是時不時地偷偷觀察著她這邊,生怕這位主子娘娘有哪裏不適。
隻是時間長了,人們也都清楚瑤柯這般淡然的性子,慢慢地也就習慣了。
而瑤柯,自從她身上的餘毒盡數被除去後,祁淵便吩咐太醫細細調養她的身子。
每日進補,這才過了沒多少日子,整個人變得豐腴了不少。不過,她可沒閑著,利用這段時間,學會了女紅,又研究出了好幾種獨特口味的菜品,更是把祁淵的吃食起居照顧的井井有條。
他們倆現在完全開啟了老夫老妻的模式,一個在外工作,一個在家料理,小日子過得滋潤而又充實。
祁淵說等過段時日不忙了,便帶她去岐風山看看君卜他們。
君卜人雖沒在隱都,不過他可時不時地飛鴿傳信,每每打開都是一張藥方單子,特地叮囑讓她好好吃這些補藥,隻有好處絕無壞處。
瑤柯也是拿他沒辦法,祁淵更是把他這位師兄的話全都記進了心裏,雖然他的這位師兄貌似對自己的媳婦關心的有點過了,可是人家明明已經寫著是為柯丫頭的身子著想。
他可是個帝王,得有容人之量,也就不與他這個師兄計較了。
還差幾針就將這株芙蓉花繡好了,因低頭久了,肩膀有些酸痛,瑤柯抬起頭活動了一下脖子,讓自己放鬆放鬆。
這時,有宮女朝她這邊走了過來,來到近前福了一禮:“姑娘,前殿有客人找您,已經等候多時了。”
“嗯,知道了。”
瑤柯疑惑,在這深宮中有誰能來找她,她嘴上應著手上可沒停,把針線全都收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便隨著這位宮女走向了前殿。
剛步入殿內,便看到一人正坐在椅子上發呆,聽到有腳步聲,這人方才如夢初醒,轉頭看了過來。
瑤柯一眼瞧見那人的容貌,神色大喜,激動地喚了聲:“漪月!”便快步走了過去。
來人已經站起,怔怔地任由瑤柯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指尖微涼,瑤柯欣喜過後,馬上上下打量了一下她。
但見漪月麵容消瘦,氣色也十分不好,雖然已是初春,但還是有些薄涼,她隻穿了件單衫,穿的這麼少怎麼可能暖和呢?
“你到哪裏去了?可知我們找你找得好苦!”
自上次祁縝帶著漪月在岐風山與君卜等人辭別後,兩人便出去雲遊去了。
瑤柯徹底清醒後祁淵有告訴她祁縝他們二人之間的事,原以為兩人終於走到了一起,從此會過上屬於他們自己的人生。
可是好景不長,一日,祁縝突然回來了。
但隻有他孤身一人,瑤柯擔心他們之間是不是鬧脾氣了,便細細詢問,這才知曉,原來漪月在祁縝不知情的情況下走了。
祁縝找她找得都要瘋了,瑤柯還從沒有見到祁縝有天會落寞到如此地步,整個人仿佛失了魂一般。從那時瑤柯就看出來了,祁縝愛漪月愛得有多麼深。
隻是漪月這個傻子啊!終於可以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她卻突然離去了。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她離開了自己的愛人身邊,相信這其中定有什麼隱情!
再次見到漪月,瑤柯的心總算稍稍放下了。
隻是她現在這副模樣,看得人心裏發疼,見漪月一直沒開口,瑤柯吩咐宮女奉上點香茶、糕點來。
拉著漪月的手坐下,瑤柯溫聲叮囑:“能回來就好了,祁縝他找了你很長時間,他若知道你已經回來了,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不,不要告訴他我回來!”
漪月突然出聲阻止,她的眼神中有掙紮,但是那抹掙紮被她極力地給壓製住了。
瑤柯不解她為何如此說,正要開口問,這時宮女已經把茶和點心端上來了,她忙噤了聲。
把糕點碟子往漪月近前推了推,打發其他宮女們都退下,她才道:“先喝點茶,吃點東西,看你氣色不好,定是連日來沒有好好休息所致。”
漪月說完了一句話後,便陷入長久的沉默中,聽瑤柯所言,她沒有立即拒絕。拿起茶盞淺淺地抿了一口,又拿了塊糕點,不過並沒有吃,拿在手上微垂著眸像是在思索什麼。
瑤柯也不急,靜靜地看著她,過了半晌,漪月終於開了口。
“……瑤柯,我是來跟你辭行的。”
“辭行?你要去哪裏?”瑤柯的身子坐直了些,聽她又要走,心裏不免有些著急。
漪月低低地“嗯”了一聲,她一直不敢看瑤柯的眼睛,不住擺弄手上的糕點,糕粉如雪花般簌簌飄落。
“我今日能進得這皇宮,多虧了皇上相助,聽聞你的身子已經無礙,我就特地來看看你,如今你已大好,那我也就放心了。”
“那你打算去哪裏?”瑤柯默默做到心中有數,試著想要打探她的去處。
“我……我也不知去哪裏,走走停停,或許哪日走不動了,便找一處僻靜的去處安度下來,這樣也挺好。”
漪月最終沒有把糕點吃下,重新放到了碟子中。
聽她說的淡然無所謂的樣子,瑤柯實在有些急了,她忙道:“漪月,我的好姐姐!怎麼都這個時候了,你對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你現在這個樣子完全就是出了大事,這不是原來的你。原來的你那麼愛祁縝,怎麼會舍他而去?你們之間到底出了何事,對我還不能明說嗎?”
“瑤柯,縝很好,對我也非常的好。隻是有些事變了,是我再也配不上他了。”
漪月終於開始正視瑤柯的眼睛,最後一句話音落下,她的嘴角雖帶著勉強的笑,可眼中隻剩下一片黯然。
瑤柯知道,她雖嘴上如此說,可這心裏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下。
隻是漪月似乎不願對她敞開心扉,她也不好執意地去逼問,隻得無奈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