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從那種飄飄忽忽的狀態恢複清醒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正趴在飯廳的桌子上,將下巴和整個下半張臉都泡在一大碗淡綠色的豆子糊糊裏,噗嚕噗嚕的吹著泡泡。
而在我對麵,比我所坐的地方矮一點的方廳裏,前一天晚上我見過的廷臣們——那些祭司、學者、武士和詩人,則一邊大口吃肉一邊低聲交談著。
發現我坐了起來,整間屋子的人都紛紛停下了動作,齊刷刷的朝著我看了過來。
盡管所有人都帶著欣賞的善意的微笑,但是突然處於那麼大一群人——而且全部是膀大腰圓的北歐糙爺們——的注視下,還是立刻讓我感到一陣惡寒。
緊接著,更加讓我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情就發生了。
在我右邊的長桌上,坐在第一位的那個舉起手中的牛角杯:“敬我們的王子。”
緊接著,寬闊的大廳裏,長長的桌子後,那些人們齊齊舉起牛角杯:“敬王子。”
在我驚愕的注視下,這幫自負才能武藝,憑自己的本事躋身王庭的北地漢子們,便齊齊將角杯舉到唇邊,一飲而盡。
當然,北地人喜歡喝酒,會抓住一切機會找個理由痛飲,這是顯而易見的。但是,他們可不會隨便向別人敬酒,哪怕是個普通的莊戶人也不會,就更別提這些有資格和國王同席的廷臣們了。
而且,他們說的是“我們的王子”——這就代表,他們已經承認了我作為王國繼承人的身份和地位!要知道,就連昨天晚上,我侍立在我父親的右手邊,為他斟酒,也沒有哪怕一個人提起這件事。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
昨天晚上還不是這樣,我隻是睡了一覺,洗了個澡……
洗澡!
洗澡的時候,我好像喝了什麼東西,於是被老爹誇獎了?叫什麼來著……
當回想起那種渾身放鬆的莫名的愉悅和舒適的時候,我頓時覺得更冷了——我喝了那個迷幻-藥,滿滿一角!
然後,就傻笑著把心裏話都說了出來——就在那個小浴室裏。
然後呢?然後發生了什麼我完全想不起來,隻能靠猜,或者說,推理。
既然我沒有因為脫水而死在小浴室裏,那麼肯定是被老爹洗幹淨拾掇好帶出來和大家一起吃早餐了。
然後,在我完全失控的情況下……
我說了些什麼話,為自己贏得了這滿堂的喜愛?
皺起眉,我把自己的臉從那原諒色的豆子糊糊裏拔出來,看向那位第一個舉杯提議為我祝酒的人——他是宮廷武士首席,也就是說,我父親的廷臣中最厲害的武士,一個同樣有著金發金眸的“純血”阿西爾人:“請問,我,剛剛,說了些什麼嗎?”
那個將漂亮的金發在頭頂修剪成一個短小精幹的平台,有著又濃又粗又直的兩道段眉和漂亮的大眼睛的漢子對我點頭微笑,然後不緊不慢的開口:“我倒是無比樂意回答您的問題,王子殿下。但是在此之前,我們已經立誓,除非到了最緊要的關頭,否則哪怕被萬刃加身,也絕不會將您所說的那些話透露哪怕一個字,歐登大神為證。所以,很抱歉無法為您效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