愷撒一向喜歡交遊,他很樂意去結識一些詩人、學者,所以他的文學造詣也很出眾,從他留傳後世的兩部巨著——《高盧戰記》和《內戰記》就可以看出,他不但是卓越的軍事統帥和政治家,他的天賦是多方麵的。由於上述的兩部史書,使他在學術上占有一席之地,而被譽為羅馬四大史家之一。
愷撒雖係貴族出身,但卻一直以平民領袖自居,他的作風平易近人,凡是具有真摯情感的人,不論其出身高低,他都樂於交往。
自從出任執政官,尤其是被推選為終身的獨裁官之職後,他日常接觸到的官場中人,大多是曲意逢迎、阿諛諂媚之輩,使他深感厭惡,常常公開奚落他們,經常搞得這些人羞愧難當,無地自容,而又敢怒不敢言。這些人恨得咬牙切齒。
當然,當著他的麵,被羞辱的人是敢怒而不敢言,但心底裏卻切齒痛恨,終身難忘。例如,護民官佛萊維斯和馬路拉斯就是。
愷撒是反對種族歧視的,他曾頒布一道法令,規定凡是本國和屬地的人民,不分種族,一律享有同等的權利。很顯然地,他希望帝國的成年男子都享有羅馬公民權,
他把任命總督的權利從元老院中奪回來,由自己任派,並可以隨時解除其職務。同時,他把元老院的人數增加到900人之多。有貢獻於羅馬的高盧人也可以作為高盧人的代表進入元老院。
這些舉措使元老院中貴族派係的人感到不滿,因此,在他們中間漸漸地出現一股反愷撒的暗流。埃及女王和小愷撒住在羅馬也使他們惶恐不安,因此有人謠傳愷撒計劃做皇帝,與埃及女王結婚,並且要把首都搬到亞曆山大港。
當時,曾經留傳一個諷刺性的對話。
有兩位元老,聚在一起閑聊,其中一個說道:“你知道不知道,彗星明天就會出現?”
對方聽了這話,馬上報以詭譎的微笑,悄聲回答說:“當然啦,這還有疑問嗎?我們的恩彼洛早有命令頒發下去了,他的命令是誰都無法抗拒的,就連天上的星星也不例外。”
“他統治地球還不滿足,竟然連宇宙都想征服。”
“哈哈!哈哈!”
愷撒對於這些風言風語,當然不會全無所覺。有一次,愷撒跟幾位友人走在路上,有些擁護他的群眾齊聲高呼“恩彼洛(意思是至高無上)”,場麵非常熱烈。
愷撒掃視了一下路旁的群眾,他警覺地發現在歡呼的人叢中,竟有怒目而視,不發一言的。他頓有所悟地高喊著說:“我的名字叫愷撒,不是恩彼洛。”
在羅馬,2月15日的牧神節是一個狂歡的節日,為的是紀念豐饒之神盧帕克斯。街道上擠滿了狂歡的羅馬市民,會議廳的廣場上早已聚集了數萬群眾,他們引頸企盼,希望一睹這位功勳蓋世的英雄——愷撒的風采。
廣場的一角奏起雄壯的軍樂,接著號角長鳴。身著紫袍、神采奕奕的愷撒挽著愛妻卡帕妮亞出現了,身後緊隨著英俊挺拔的安東尼。
克裏奧佩特拉在遠處的樓窗口,觀賞這狂歡節目的進行,當她看到愷撒手挽妻子的親昵表現時,一陣妒意襲上心頭,這是女性的本能,倒也不足為怪。
當她轉移視線,瞥見旁邊的安東尼時,實感微微一驚,眼中不自覺地便流露出一種異樣的光芒。
克裏奧佩特拉低聲地問身旁的商人說:“跟在愷撒夫婦後麵的人是誰?”
“他是愷撒手下的一員大將,愷撒對他極為信任。”
“他叫什麼名字?”
“安東尼,他現在是羅馬的執政官。”
“哦!安東尼,安東尼!”
接著,舉行賽跑儀式,克裏奧佩特拉的目光始終盯視著安東尼,一刻也沒有離開過。
在賽跑節目完畢以後,突然出現一個不尋常的鏡頭。
安東尼跑畢回來,喘息未定,就拿起預先準備好的花朵聯綴而成的王冠,走到愷撒麵前,深深地鞠了一個躬,然後把花冠戴到愷撒的頭上去。
這個突然舉動立即引起一陣劇烈的騷動,在一片嘈雜聲中,有歡呼也有欷歔。
這次戲劇性的表演,很可能是愷撒和安東尼事先計劃好,刻意安排用來測驗民意的。雖然是戲劇性的表演,但已說明了一個事實,那就是羅馬人並不是全都擁戴他稱王。反應敏捷的愷撒立刻舉起右手把花冠推開,緊接著是歡聲雷動。安東尼又再重複地表演兩次,愷撒仍一再地把它推開,群眾的歡呼也一次比一次熱烈。
人民不希望愷撒取消共和體製,不希望他做皇帝。愷撒這一舉動明白地向人民表示他不打算稱帝,而民眾的反應也不免使他感到有些失望。在是否稱帝的問題上,他內心是矛盾的。
在人群中,有一個衣衫襤褸的盲人高喊著說:“愷撒啊!你要留意三月十五那一天啊!”
可是,在那種喧嚷、嘈雜的場合中,誰會理會他的話呢?雖然他力竭聲嘶地高喊著,但他的聲音很快被喧囂的聲浪淹沒了。
克裏奧佩特拉回到住處,一時思潮起伏,自忖自己以埃及女王之尊,在羅馬卻未受到應有的禮遇,反而看到愷撒夫婦的恩愛鏡頭,因此心中感到無比的委屈。
她不願再在羅馬待下去了,當晚就吩咐隨從整理行裝。公元前44年4月,她回到了亞曆山大港。當狂歡盛典過後,愷撒趕去看她時,已經人去樓空了。
當安東尼獻上花冠,三度被愷撒拒絕時,群眾的歡呼聲響徹雲霄。布魯圖斯麵帶苦笑向卡西烏斯說:“你聽,好像羅馬人歡呼擁戴愷撒做皇帝似的。”
卡西烏斯說:“聽你的口氣,並不希望愷撒為王,對不對?”
“當然嘍!他對羅馬的貢獻,我衷心欽佩,但我不讚成他做羅馬人的皇帝。”
“是啊!他的很多行為都應該受到譴責。他把埃及女王接來羅馬,早就被人議論紛紛了。你看,他在節日慶典上,身著紫色長袍,這是隻有國王才能穿的。還有,他公然把自己的肖像鑄在硬幣上,從這些跡象來看,他的野心不是很明顯了嗎?”
“我也有同感,安東尼三次獻上花冠,三次被他推拒,這不是出於他的內心,而是見到群眾的反應不得不如此,在他內心裏,肯定是希望人們擁戴他稱帝的。”
“有一次,愷撒坐在維納斯封廟裏,當元老院議員們駕臨時,他竟高傲地地沒有起立相迎,有人為他辯護說,正好他的癲癇舊病複發,無法站立。其實大家的心裏都很清楚。”
卡西烏斯身體羸弱,但智慧極高。當年,他和愷撒結識時愷撒就曾誇獎他,雖不能作為一個叱吒沙場的大將,卻是一位了不起的參謀人才。不過,在他進入元老院後,卻被一些貴族和財閥所籠絡,已經站到反對愷撒的立場上去了。布魯圖斯一直都是愷撒非常信任的人,如果能將他拉攏過來,他們成功的概率就大了很多。
他和布魯圖斯談得非常投機,他已摸清布魯圖斯的心意,因而盡力遊說,希望推舉他為刺殺愷撒的主腦人物。因為卡西烏斯已經獲得元老院議員、以及一些貴族、財閥的支持,這項計劃已漸趨成熟、勢在必行了。
卡西烏斯繼而進一步試探布魯圖斯說:“就以你來說,400多年前,你的祖先不是英勇地推翻過專製國王嗎?你的身世,你的才智,豈在愷撒之下?我們怎能讓羅馬再受獨裁的統治?你說對不對?”
布魯圖斯學識豐富,憂鬱善變,據說他的祖先曾於400多年前罷黜過國王。在舅父加圖的教導下,他精通希臘文,熱愛哲學,崇奉柏拉圖和季諾。尤其是斯多葛派的誅滅暴君思想,對他的影響很大。他曾經說過:“我的先祖認為不應該容忍暴君的存在。我要繼承先人的傳統,絕不跟暴君妥協,即使是對自己的父親也不能夠例外。”他治理山南高盧時正直廉潔,任滿回羅馬時,愷撒任命他為副執政官。
布魯圖斯在聽了卡西烏斯的一番話後,立刻會意,他以平靜的口吻回答說:“你的意思我完全了解,相信這件事情遲早總會發生的,現在讓我回去好好地思考一下再答複你,如何?”
“好吧!請你仔細地考慮考慮,希望能很快給我一個答複。”接著,兩人就分手了。
愷撒於典禮完畢,手挽卡帕妮亞,身後跟隨著安東尼和凱斯加等人,準備走出會場,四周的群眾發出瘋狂的歡呼,愷撒向他們頻頻答禮。
當他偶一抬頭,瞥見卡西烏斯和布魯圖斯在親密交談時,不禁驀然一驚,心中似有某種預感而顯得惴惴不安。
他回轉頭去,對著安東尼,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卡西烏斯身體羸弱但智慧超群,瞧他那蒼白的臉色和詭異的眼神,還得提防他一點。他書讀得很多,理想也高,總不願屈居人下,我跟他是多年老友,對他非常了解,今後還得小心點才是。”愷撒一行人繼續前行,布魯圖斯從看台上走下長廊,快步地追上前去,悄悄地扯了一下凱斯加的衣角。凱斯加會意,立刻掉轉身來,離開了愷撒一群人,悄悄地跟著布魯圖斯走了。他倆到了一個僻靜處,密談了很久才分手。
卡西烏斯回去以後,杜撰了幾個羅馬市民的名字,分別以不同的筆跡寫了許多信,暗中派人投到布魯圖斯的住處去。
布魯圖斯獨自回家,悶坐在書房裏發愣。鏟除暴君是他的誌願,但愷撒是否會冒天下之大不韙而稱帝?如果愷撒真的一意孤行地這麼做,當然會激起人們的共憤。但是,以他對我的情分來說,我能狠得下心親手去殺他嗎?
正當他鬱悶無計時,仆人送來了幾封信,拆閱之下,是羅馬市民的投書,敦促他在愷撒尚未稱帝以前先行下手,他們都願意作為後盾,一定要請他出來領導。
有一天晚上,卡西烏斯認為時機成熟,於是帶領著凱斯加等一幫人到布魯圖斯的住處來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