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烏斯逐一為布魯圖斯引見,布魯圖斯心中已經明白了八九分,於是坦率地說:“各位深夜來訪,必然有重大事件相商,請不妨直說,隻要是有關羅馬人民權益或福利的事,不管如何危險,我也願盡力而為!”
隨同卡西烏斯前來的凱斯加一行人,認為布魯圖斯是一位值得信任的朋友。他具有良好的教養,為人熱忱而善良,也是個理想主義者,深受民眾的敬愛,如今若能把他爭取過來,則事情就沒有不成的道理。
這時候,有人提出一個建議說:“我們必須嚴守機密,萬一泄露,後果不堪設想,為了表明心跡,我們願意當著你的麵宣誓。”
布魯圖斯立刻製止他說:“羅馬人的精神是堅守信義,為理想而奮鬥,金錢不足以使我們受誘惑,暴力不能使我們屈服。就眼前的情勢來看,足以促使我們齊心合力、團結一致,我們的目標相同,為了達成理想,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又何必學一般的懦夫,要靠起誓以取信於人呢?”
接著又有人向布魯圖斯提起西塞羅這個人,他說:“西塞羅德高望重,要不要把他爭取過來?”
布魯圖斯反對說:“西塞羅固然德高望重,但是他是個不肯附和別人的人,絕不會跟在別人後麵去幹,再說,他年事已高,已力不從心了!”
緊接著,凱斯加又提出了一個令大家關心的問題:“除了愷撒以外,他的親信、黨羽是否都要一網打盡,以絕後患?”
卡西烏斯立刻表示了他的看法,他說:“愷撒的私黨裏,最值得注意的是安東尼這個人,他不但握有實權,而且富於計謀。我認為其他的人都無足輕重,隻有安東尼這個人,必須一並鏟除,絕不能單獨把他留下來。”
布魯圖斯沉思了半晌,然後以堅定的語氣說:“你們說的不無道理。不過,我個人的看法是,我們是為羅馬人除掉即將稱帝的愷撒,是為了避免羅馬遭受暴君的統治,這個理由誰都不能非議。至於安東尼,他隻是愷撒的一隻臂膀,當愷撒的身體倒下去以後,這隻臂膀也就失去了作用。如果我們堅持再去砍斷這隻臂膀,會使天下人誤認為我們是一個殺人集團了!這樣的話,恐怕民眾也不會站在我們這一邊。”
布魯圖斯的見解確實很有道理,因此大家紛紛表示讚成。
公元前44年,為了拯救卡萊會戰中被俘虜的9000名羅馬士兵,愷撒宣布將遠征帕提亞。但是,當時的占卜師說“隻有王者才能征服帕提亞”,此舉更加深共和派議員的不安,認為愷撒終將稱王。
正因為這個原因,卡西烏斯一夥人必須加緊進行準備,預定在元老院開會的那一天,在會場上誅殺愷撒。唯有利用那種場合舉事,才能說明這全是出於愛國心的正義行動。
公元前44年3月14日的晚上,愷撒邀請幾位友人在自己家裏用餐。飯後,大家在客廳裏海闊天空地閑聊,不知怎麼忽然把話題扯到死亡上去,大家競相討論“要怎麼死才痛快”的話題。愷撒脫口而出地說道:“突然的死才過癮。”
聊了一陣以後,大家也就各自離去了,誰也沒想到此言竟然一語成讖。
3月15日的清晨,愷撒的妻子卡帕妮亞神色緊張地向愷撒說:“有一件事,我早就想告訴你。上個月的今天,羅馬不是舉行狂歡節嗎?據說,有一個眼瞎的預言家在人群中高喊:‘愷撒!你要留心3月15日這一天啊!’我們女人最為敏感,所以對這件事,我雖一直耿耿於懷,但卻始終不敢向你講。可是,昨晚上我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你全身是血,把我嚇出一身冷汗。今天,正好是3月15日,那個預言家在一個月前就曾提出過警告,我看你今天最好就待在家裏,不必去元老院開會了。這種事,寧可信其有,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對於愛妻的關懷體貼,愷撒頗為感動,他微笑地安慰她說:
“你是心裏先接受了那麼一個警告,才會對這一天始終念念不忘,天天在胡思亂想著到了那一天,將會如何如何。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是很自然的現象。我去元老院開會,不會有什麼事的,你放心好了。”
卡帕妮亞終究放心不下,匆匆地趕往神廟獻祭。祭司神色凝重地告訴她說:“我宰了一隻獻祭的羊,卻找不到羊心,占卜的書上記載著,沒有心的羊,根本就是一隻死羊。這是非常不吉利的凶兆,千萬得小心。”
卡帕妮亞滿腹心事地回到家裏,暗中叫傭人將愷撒家的祖先遺像打落在地,促使愷撒提高警覺,愷撒頓時一愣,麵露猶豫之色。
卡帕尼亞趁此機會,繼續勸道:“剛才祭司宰羊的事我已經看到了。其實,最近出現的很多怪事並非是胡編亂造,而是很多人親眼目睹的。你想想看,一個普通人的死亡,會出現這麼多的預兆嗎?唯有巨星隕落才會顯出異象,這麼一個淺顯的道理,你怎麼不懂呢?”
愷撒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卻仍不願失去軍人本色,他既是安慰卡帕尼亞,同時也是為自己辯解說:“俗話說,正能克邪,我一生行事,坐得穩,行得正,什麼凶神惡煞我都不怕,它們遇見我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的,沒有任何事情,足以令我懼怕。再說,如果一件事情早已注定的話,躲也躲不過。”
卡帕妮亞仍不死心,她淚水漣漣地說:“就讓安東尼跟議會解釋一下,就說你身體不舒服,無法出席,如果有什麼重大案件,就請他帶回我們家裏來處理,這樣不行嗎?”
愷撒幾乎被愛妻的眼淚軟化,正在猶豫著。就在這時候卡西烏斯和布魯圖斯來了,催促愷撒去赴會。
愷撒心中思忖著:我多少年來,東征西討,轉戰於沙場,出生入死,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卻從來沒有懼怕過,怎麼可以因為一個荒謬的預言而膽怯?如果以此為借口而不去開會,豈不被人恥笑?若是當著布魯圖斯和卡西烏斯的麵撒謊……
他正在猶豫不決之際,卡西烏斯察言觀色,在一旁慫恿著說:“您知道嗎?鑒於神明的指示,元老院認為天命不可違,決定在今天開會時擁您為王,這麼一個大喜的日子,您一定得親臨參加,不要辜負了大家的一番盛意。”
布魯圖斯緊接著附和道:“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早就傳開了。”
愷撒聽到他們兩人一唱一和,心花怒放,但是表麵上仍故作鎮靜地說:“如果是神明的指示,我必須順從。至於名分如何,我卻不予計較,隻要能夠為羅馬效力,我別無他求。”
愷撒說完以後,再也顧不得妻子的淚水和勸阻,立刻叫仆人取來長袍,和布魯圖斯和卡西烏斯一起出門去了。
可憐的卡帕妮亞預感到到要有禍事將臨,她將雙手放在胸前,淚流滿麵地低聲祈禱,懇求神明的庇佑,除此以外,她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這一次的謀殺集團,總共有60人之多,為首的當然是卡西烏斯、布魯圖斯、凱斯加等人。由於人數眾多,難免會走漏消息,當時被愷撒的一個朋友知道了,這個朋友匆匆趕往愷撒家去告密。不料,愷撒已經往元老院去了。
他情急之下,趕緊寫好一張字條,通知愷撒要小心提防,以免遭人暗算。當愷撒在龐培興建的劇院裏作例行的獻祭時,他曾悄悄地走向前去,把事先寫寫好的字條塞進愷撒的手裏,愷撒打開匆匆看了一眼,但並未理會。
就在布魯圖斯一行人簇擁著愷撒前往元老院時,又遇到了那位盲人,他由一個孩童攙扶著迎上前來,口中不停地喊著:“愷撒!要注意3月15號這一天。”
“你就是之前那位預言家嗎?”
“不錯!”
“今天就是3月15號了呀,不是什麼也沒有發生嗎?”
“今天還沒有過去呢,你還得留心一點,不可大意。”
“好吧,謝謝你的忠告。”愷撒微笑著道謝後,就徑直往會議廳去了。
當他進入會議廳時,數百名元老立即起身相迎。愷撒一麵頻頻答禮,一麵掃視會場,覺得並沒有什麼異常氣氛,因此也就安心不少。
在開始議事之前,特雷博尼烏斯(他曾是愷撒手下的名將,如今也參與了暗殺)借口要和安東尼商談一件重要的事,故意把他拉到會議廳外麵去,目的是調虎離山。
安東尼剛一走出會場,布魯圖斯立刻向鐵力勒斯·辛勃使了一個眼色。
辛勃會意,立刻手拿一件呈文,恭恭敬敬地送到愷撒麵前,自己則哈著腰站在一旁,等候下文。
愷撒瞥了一下呈文的內容,早就知道又是為他那個被放逐的弟弟求情。他轉過頭去,對一臉惶恐的辛勃說:“你弟弟被放逐是因為他觸犯法律,我不能輕易更改法律的決定,我相信,你應該非常了解這一點才對。”
人們早就料到愷撒不會答應辛勃的請求,於是按照預定的計劃,紛紛趨向前來,假裝代為求情,其實是把愷撒包圍起來,以便下手。布魯圖斯首先開口說:“請您念在他跟您多年征戰的功勞上,就姑且寬恕他這一次吧!”
愷撒聽到身為大法官的布魯圖斯說出這樣的話,心裏更不高興了,他冷冷地說:“你也是懂得法律的人,竟然也會說出這種話來?關於這件事的決定,已無可更改,不必再多說了!”
站在一旁的辛勃敞開衣領露出喉部,這是他們事先約定好的暗號。凱斯加手握利刃,冷不防地從愷撒的身後刺中了他的左肩,愷撒隻覺左肩一陣劇痛,沒等他回過頭來,那些人手裏的刀劍紛紛刺在他身上,愷撒本想奮力抗禦,當他看到布魯圖斯也手持短劍站在謀殺者的一邊時,他痛楚地喊著:“孩子!你也來殺我!”
接著,愷撒就不再反抗,他用長袍將頭和臉遮住,任他們砍殺。不一會,他就倒在龐培的雕像下了。
愷撒被殺的消息立刻傳遍了全羅馬,引起了極大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