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殺集團以元老院的名義,貼出安民布告,大意是說愷撒雖然有功於羅馬,但如今他有稱帝的野心,我們不能容忍一個暴君統治羅馬,為了羅馬人的自由,必須將其誅滅,否則讓他登上帝座,那時我們就無能為力了!市民們不要猜疑,不要驚慌,更不能視舉事者為殺人凶手,等等。
市民們看到這張布告後,心中不免又生出各種猜測,但又不知道其中詳情,隻好靜觀待變,等待事態的演變和發展。
安東尼見到愷撒被殺,立刻趕往卡帕妮亞處報訊,卡帕妮亞聽到這個噩耗,頓時昏了過去,等她漸漸蘇醒過來,哀痛欲絕地取出一個卷軸,交給安東尼,並告訴他說:“這是愷撒生前預先寫好的一份遺囑,希望你把它向羅馬人民宣讀,別讓他含冤於九泉之下。”
安東尼熱淚盈眶地接過了卷軸,安慰了卡帕妮亞一番後才離去。
安東尼帶著愷撒的遺書,獨自一人往會議廳。廣場上的人群越聚越多,安東尼撥開眾人奔上石級,他早已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布魯圖斯看到安東尼獨自一人返回會議廳,雖感到有點詫異,但隨即微笑著走過來招呼說:“歡迎,歡迎,我們都在等著你呢!”
安東尼沒有理會布魯圖斯,徑直走向愷撒的屍體,他右膝跪下,俯身去凝視滿身血跡的愷撒遺體,淚如雨下,他轉過頭來,悲憤地說:“愷撒究竟是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罪過,值得你們如此地對待他!好吧,趁你們手上的血還沒幹,幹脆把我也給殺了吧!讓我倒在愷撒的身旁,死了也光榮!來吧,請動手吧!”
布魯圖斯和卡西烏斯等人紛紛前來安慰他說:
“安東尼,我們實在是萬不得已才這樣做的。我們不願意見到一直備受尊敬的愷撒走上暴君之路,我們這樣做是為了全體羅馬人民。”
“不錯,安東尼,你別以為我們的手上都沾滿了血,其實,我們每一個人都有一顆仁愛的心,當我們舉刀刺向他的時候,我們對他的尊敬和愛戴始終未減少。”
“安東尼,我們對你也一向是尊敬而友善的,關於這件事的善後問題,我們還有很多問題想跟你商量呢!”
安東尼見到他們對自己並無敵意,也就放下心來,而且今後還有諸多問題要費心思去安排,一切還得從長計議。於是他說:“偉大的愷撒已經離開了!事已至此,我不打算追究。今後的局麵必須妥善安排,如果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將盡力而為,為了羅馬的前途,我願盡全力。”
布魯圖斯欣慰地接著說:“你對愷撒的忠誠,我們都非常欽佩,希望今後我們能齊心合作,為羅馬創造更光明的前途。”
安東尼以肅穆的神態說:“我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各位不必懷疑。至於愷撒身後的事,我希望能有一個妥善的處理。另外,站在我的立場,我希望能在大眾麵前表達我個人的哀悼之情,希望你們能答應我這個要求。”
布魯圖斯和卡西烏斯交換了一個眼色以後,回答他說:
“這個我們當然同意。愷撒雖然落得如此結局,不過,比起龐培來,他的功績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們會給予他應得的哀榮。等一會兒,我將向市民發表演說,等我講完以後,你可以盡情表達對死者的哀思,盡量讚揚他生前的功勳業績。不過,有一點希望你能注意,愷撒之死並非是基於個人的恩怨或派別的紛爭,而是為了全體羅馬人民的自由與幸福,切不可歸咎於我們少數人。”
布魯圖斯說完以後,緩步走出會議廳,步上石級上的講台。安東尼則抱起血跡斑斑的愷撒遺體,跟在後麵走上台階,然後把遺體小心翼翼地放在講台旁的石階上。
民眾一見滿身傷痕、血肉模糊的愷撒遺體,頓時發出驚呼,人群裏引起了極大的騷動,布魯圖斯聲嘶力竭地壓製群眾的叫囂和喧嚷,經過很長一段時間,才逐漸平息下來,群眾們翹首等待事情的演變。
布魯圖斯大聲疾呼地開始他的演講:
“羅馬的國民!請你們靜聽我的講話,然後請諸位作出公正的判斷。
如果在場諸位中,有人說:‘愷撒是我的親友。’那麼我必定大聲告訴他:‘我布魯圖斯對愷撒的愛,比諸位對愷撒的愛,要勝過百倍!’如果又有人問我:‘那麼你為什麼要刺死他呢?’我必定回答說:‘因為我布魯圖斯對羅馬的愛,比我對愷撒的愛,又勝過百倍、萬倍!’
愷撒活一天,我和諸位就要做奴隸一天;愷撒早死一天,我和諸位就能早一天做自由的國民。諸位是願意做奴隸呢,還是願意做自由國民?請諸位自己想想吧!
我為愷撒之死痛哭,因為愷撒愛我;我替愷撒之死歡喜,因為他可以趁著好機會依靠上帝;我看重愷撒,因為他有拔山蓋世的氣力;我刺殺愷撒,因為他懷著野心,妄圖稱帝,剝奪羅馬國民的自由權。
誰願意做奴隸呢!如諸位中有願意做奴隸的,我便請諸位說出個理由來,好讓我明白諸位的意願。誰不願意做羅馬人!如諸位中有不願意做羅馬人的,請諸位發表高見。誰不愛自己的國家!如過諸位中有不愛國的人,也請諸位聲明理由。我就在此時傾耳閉口,靜聽諸位發表言論。
諸位!我等你們發表意見,等了很久了,沒有聽到諸位反對的論調,因此,我深信諸位是愛自由的人了!我深信諸位必定是讚成我的話了!
如果你們覺得我的行為裏有自私自利的成分,有賣國求榮的跡象,那麼我現在就在這裏,你們來刺死我便是了。
最後,我還要告訴諸位一聲:因為愛羅馬,我不得不刺死我的摯友愷撒。刺死愷撒的,就是我和我手裏的這把短劍。假如他日我的行為與愷撒一樣,請諸位就用這把短劍來刺死我吧!要是別人的行為與愷撒一樣,那麼這把短劍終是不肯饒恕他的!請諸位認清這把劍,認清賣國賊和愛國者!”
布魯圖斯講到這裏,頓了一頓,台下響起一片共鳴:“布魯圖斯,你做得很對,愷撒是咎由自取,怨不得誰!為了自由,應該把他除掉。”
布魯圖斯示意要大家安靜下來,他繼續說道:“愷撒的功與過,我們都會記載在檔案上,以便留存下來,讓曆史評斷。安東尼事先並沒有參與我們的計劃,但我們仍讓他在共和政體中保有一席之地,因為我們的行動絕對不是出於私人恩怨或是派係之爭。現在就請安東尼為你們講幾句話。”
這時候,台下一片肅靜,民眾們一個個凝視著安東尼。安東尼眼含熱淚,神色莊重而悲戚地步上講台,他掃視一下廣場上的群眾,然後以低沉的聲調說道:
“親愛的朋友們!我是來安葬愷撒而不是來為他歌功頌德的。我發現,人活的時候,猶如‘好事入泥沙,壞事傳千裏’。但是一旦死亡,則這個兒女生前的種種也隨之永遠埋藏於地下,這句話當然是對愷撒說的。
布魯圖斯無疑是位正人君子。今天承蒙布魯圖斯的好意,準許我發布演說,所以我無論如何也該在大家麵前說幾句話。
布魯圖斯說愷撒懷有野心,倘若果真如此,那麼我們必須除掉他,以換取羅馬人的自由。我是愷撒的好朋友,我對他了解很深,假如他確實是懷有稱帝的野心,確實想摧毀共和、恢複專製的話,那麼,他就確確實實死有餘辜了!
愷撒當年獲勝疆場,繳獲的財物莫不歸國有,難道這是野心嗎?他雖出身於貴族,但卻全力為平民爭福祉,他見到窮困人的苦況會產生熱烈的同情,甚至黯然落淚。有野心的人,能有如此慈悲的心腸嗎?上個月狂歡節的時候,你們親眼看到過,當時我三次以皇冠勸他登基,他三次拒絕,這能算是有野心嗎?
遺憾的是,布魯圖斯一定堅持說他有野心,而布魯圖斯又是一位堂堂正正的君子,我有什麼辦法呢?
從前你們都非常愛戴他,我想那肯定不是無緣無故的。今天他死了,你們反而沒有替他傷心流淚,這真使我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我的話能喚醒你們的良知,那我就對不起布魯圖斯,也一定對不起卡西烏斯,因為他們一夥人是正人君子呀,我怎敢這樣?為了羅馬的前途,我寧願對不起愷撒,對不起我自己,也不願見到暴亂。”
安東尼停歇了半晌,從懷中取出一個卷軸,繼續說道:
“這一個小小卷軸,是愷撒生前預留的遺囑,那上麵寫的內容我不願讀出來,因為倘要我讀出來,哪怕是愚昧無知之輩聽見,恐怕也會要對著愷撒的屍體抱頭痛哭。
在我宣讀他的遺囑以前,讓我們先來憑吊一下他的遺體吧!現在就請大家站開,在愷撒屍體的側麵站成一個圈。
請看,他遍體是刀痕,血液已經凝結成紫黑色的淤塊,誰看了都會觸目驚心,這就是愷撒生前好友們幹的好事!他們似乎必得把他剁成肉醬才甘心啊!
殺死愷撒的人都是些正人君子,因為什麼私仇隱怨而下此毒手,我實在不得而知。他們既然是些正人君子,老實厚道,那麼也一定有他們的道理。朋友們,我來並不是煽動你們鬧事的。我不會說話,沒有布魯圖斯那種口才。我隻是把我看到的原原本本說出來而已。”
這時候,群眾中發出一陣怒吼,要立即去燒毀布魯圖斯一夥人的住宅。布魯圖斯一夥人見狀,紛紛溜走。
等騷動略為平靜以後,安東尼繼續說道:“現在就請大家聽我宣讀愷撒的遺囑吧!這是由愷撒親自簽名的一份遺囑,上麵清楚地寫著,將大量的金錢分配給羅馬所有的人民,並將他位於區伯河畔的莊園捐贈出來,作為公眾的遊憩場所……”
聽到這裏,廣場上每個角落裏都掀起一片欷歔聲,悲哀而憤怒的群紛紛拿起武器,像一股巨流似的去追趕布魯圖斯一夥人,為愷撒複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