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誰傷害了誰(1 / 3)

生活就像是大海,有驚濤駭浪也有風平浪靜,平靜的生活總是讓人喜歡,可當波浪來的時候卻又沒有一絲的預兆讓人措手不及。

我和平常一樣在樹下等待任娜,任娜沒有出現,和她八字相刻的羅海卻麵無表情的在遠處向我招手。

我有些驚奇“今天這麼閑來找我?”

“沒事”羅海回答得很幹脆,說完他仰頭望著天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和我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朋友,可認識了這麼久我卻從來沒有完全了解過他,如果說我是用微笑掩飾自己內心的孤獨,那麼羅海就是一團毫不掩飾的迷霧。你無法知道他每天都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哪怕是最好的朋友也無法了解他,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我也無法了解他。

“天氣很好。”他抬起頭看著天空,沒頭沒腦的說古怪的話。

我作了個隨便的手勢算是肯定他。我每天都和任娜在一起瘋,已經很久沒有和羅海單獨相處過了。我忽然發現羅海長高了很多,頭發短了很多,改變了很多,唯一沒有變化的是臉頰上深深的疤痕。我忘記了他什麼時候得到了這道傷疤,可我知道有了這道傷疤的羅海失去了在我記憶中已經淡忘的樣子。從他痊愈的那天起,他不再和我一起抓蝴蝶不再和我一起玩泥巴,他的朋友變得像大熊貓一樣的稀少,他沒有說過他不快樂,但我知道他一直不快樂。

得到傷疤的時候他失去了他的快樂。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情感,人是一種很複雜的動物,感情更是千變萬化,有時自己也分不清。我有些迷惑,我不知道自己的感情中包含了多少對朋友的希望也不知道包含了多少對他的理解,但無論如何羅海是我的朋友。

我知道他有話要和我說可卻沒有給自己找到一個開口的理由,羅海看起來是塊冰,可他的心裏還有一團火,我們什麼也沒有說隻是站在一起呼吸清晨的空氣,一起體會內心世界相互間的情感。

任娜蹦蹦跳跳地跑到我身邊,羅海哼了一聲別過頭去,看也不看任娜一眼。

我和任娜打了聲招呼問一聲好。

任娜白了我一眼:“我當然好,至少比小毛球強多了。”

她兩眼直視著遠處慢走的羅海一臉的不屑,羅海今天對任娜還算忍讓,一場沒有硝煙的世界大戰總算在他的退卻下變成了局部戰爭。

我邊堵住自己的耳朵,邊打圓場。這種場麵見得太多,我很有經驗的分開雙方,看著羅海氣鼓鼓的樣子,我隻好向他眨著眼睛算作安慰。任娜不斷向羅海作鬼臉,興高采烈的笑著。

羅海瞪了我一眼,頭也不回的走掉了。我歎了口氣,和這樣的兩個天生對頭在一起,真的不容易。

晚上任娜吵著要去溫文家,王小東在那天後便再沒有理過我,我不想再見他讓他不高興,可任娜一定要我來,她說要鍛煉我麵對一切的勇氣,可我知道她不過是怕傍晚沒人陪她回家罷了。一路上她和謝玲玲有說有笑,早把我扔到了垃圾箱裏。

在溫文家的院子裏,那爬滿綠色爬山虎的老牆旁,遮住頭頂的葡萄藤下,大家圍坐在烤爐四周,看著太陽不斷從遠方落下。彈著吉他,唱著,吃著,也跳著。這裏沒有生活的苦惱、沒有情感的憂愁,這裏是愛的失樂園。我很珍惜這種感覺,我不知道快樂的樣子,卻希望可以真正擁有自己的快樂。人長大了快樂的事總會越來越少,我甚至討厭自己,長大的自己。

我很慶幸王小東依然很平常一樣,他沒有和我打招呼,就像沒有見到我,不過這種結局已經讓我大念‘阿彌陀佛’了。

一切都很短暫,仿佛都已經注定了要發生的事情。溫文接到一個不知道誰打來的電話,氣氛開始凝固。他臉上洋溢的笑容一點點的消失,就像幹枯的河床變得一點表情也沒有,留下的是一絲悲傷一絲無奈剩下的是害怕和憤怒。他坐在一邊兩手抱著頭,使勁地拽頭發。

“你們走吧,都走。”溫文抬起頭小聲說。

大家停止了喧嘩,氣氛也受到了溫文情緒的感染變得壓抑、凝重。

“他怎麼了?”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話題。

任娜看著我,似乎要從我的眼睛裏尋找答案,我向她搖了搖頭,示意千萬不要火上澆油。

在溫文身上我感覺不到生氣,他變得沒了靈魂。我張了張口剛要說些什麼來安慰他,沈寒卻一把將我拽了出去,劉濤和羅海一聲不響的走了,走的很慢,如果溫文要他們留下來,他們一定會停下腳步站到溫文的背後。

大家都沒有從剛才的氣氛中緩過神來,但可以肯定溫文一定出了什麼事,樂天派的他從未這樣煩躁不安過。

我有些氣,“你們怎麼想我不知道,我可不想溫文出什麼出事”我指著自己的胸口,看了大家一眼,向溫文家的方向走回去,任娜緊緊跟在我身後大有和我有難同當的味道。

沈寒拉住我:“我去看看”他沒等別人回答就一溜煙跑了出去。

溫文是很好的朋友,相信在別人的心裏也是這樣想的。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我們隻能借昏暗的路燈看到對方。

過了好久才隱隱約約地看見沈寒跑回來,他也不停下來喘口氣,就向我們擺擺手,讓我們跟他去醫院。沒有人問為什麼,沈寒也不喜歡回答為什麼,他說要去醫院那我們就去醫院,我唯一想知道的是溫文怎麼了?

那是一間有著先進設施的醫院,在這個城市中很有名氣,我們像一群沒頭蒼蠅一樣衝了進去。

在急救室外麵我見到了溫文,讓人哭泣的溫文。

他靜靜地坐著,眼睛一點光澤也沒有,在他身邊站著一個中年人。這個中年人有著和他年齡不一樣的蒼老,他用自己長滿老繭的手輕輕撫摸溫文的頭發,眼睛裏充滿了和溫文相同的無助。

那是溫文的父親,我們在他們身邊停下來,溫文抬起頭看了看我們,笑了笑,又低下頭。

“小雅姐呢?”任娜沒頭沒腦的問。

我恨不得把她的嘴用膠水粘起來,趕忙拉了了任娜衣角示意不要多說話,任娜嘟起嘴甩開我的手跑到謝玲玲那裏尋求安慰。

“姐姐在裏麵搶救。”溫文的聲音帶著哽咽。

無論平時怎麼的大吵大鬧,在這時他唯一想到的隻是裏麵搶救的是他的姐姐。

沒有多餘的話語,我們靠在牆上,默默等待。也許我們的到來對溫文來說是一種安慰,這時候的溫文最需要的就是朋友了。我看著溫文,看著在他身邊給他安慰的父親,這就是父子關係?有父親在身邊的感覺是什麼樣子?我想到我自己,想到自己的父親,他在做什麼呢?無論做什麼,他都會和自己的妻子在一起,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我不止一次嘲笑自己,看輕自己。看到別人的和睦家庭我總是莫名其妙的聯想到自己,或許他們擁有的對我來說卻是永遠也不會有的痛。

任娜在一邊低著腦袋,謝玲玲也沒有了聲響。等待在焦急中進行,溫文的父親告訴了我們小雅姐姐為什麼會在急救室裏麵對自己的抉擇!

開郎、堅強的女孩子,她的愛情騙了她。聽著溫文父親帶著眼淚的控訴,看著溫文無聲的哭泣,我悄悄躲到任娜的身後生怕溫文來質問我:“為什麼明知道那個家夥不是好人卻不去告訴她的姐姐?”我的頭皮開始發癢,我覺得自己親手傷害了一個又一個的朋友,或許明天他們每一個都不會再出現在我的身邊。

“你沒事吧?”任娜看到我的神色很差小聲問我。

我保持沉默,希望這隻是一個惡夢在我倒數三秒後一切都會美起來,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可這不是夢,尤其是見到小雅姐喜歡的那個混蛋和他的朋友們大搖大擺地走近,我更加確定這不是一場夢。

夢是美麗的,隻有現實才這樣的殘忍。

溫文站了起來,瞪著小雅姐的男朋友,大家不約而同地站到溫文身後。我仔細打量這個從讓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的東西,也仔細打量他身後的那幾隻穿著花花綠綠襯衫的哈巴狗。

我們堵在那個混蛋的前麵讓他無法過去,他隻好站下來,站在我們的對立麵上。

“走開些。”那個混蛋捂著鼻子退了幾步喊道,聲音還沒有落下,他身後的幾個人已經跑過來粗暴的要將我們推開。

“你想怎樣?”溫文眼睛裏閃著淚光,頭上的青筋由於激動而充著血。

他指著急診室閃亮的紅燈,“你將我姐害成這樣,還想怎樣?”溫文再也製止不了自己的眼淚,他哭泣著,流著眼淚倒在椅子上。

那個混蛋打量著溫文:“你是她弟弟吧?”他努力想了想,“小雅沒事吧?”也不待溫文回答就自言自語的說著,“玩玩嘛!犯得著要自殺,是不是想要錢?直說嗎?想威脅我?門都沒有。”

溫文怒視著他,全身的骨骼由於用力而發出聲響。他看上去就像野獸一樣,意念如果可以殺人,那眼前這個連狗都不如的混蛋一定已經在地球上消失掉。

大家都緊張起來,開始互相推搡,溫文的父親急忙跑了過來,將大家拉開,不斷的賠不是。我感到一陣可悲,溫文的父親應該知道對方是誰,也知道他的女兒為什麼會徘徊在生死邊緣,因為那副有錢人的樣子,那種有權有勢的姿態,就變得唯唯諾諾,人與人之間就是這樣的關係嗎?

那個混蛋對溫文父親的態度很滿意,他的目光在謝玲玲身上掃來掃去,當見到任娜,那雙色眯眯的眼睛便停留在她身上再也不動。任娜緊緊抓住我的衣袖,她有些害怕,她的動作和眼神都這麼告訴我,我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擋在任娜身前冷冷地望著那個混蛋。

那個混蛋輕蔑地瞪了我一眼回過頭對溫文的父親說:“你女兒的醫藥費我包了。”他從衣袋裏拿出已經準備好的錢扔到自己的腳下。那種居高臨下充滿蔑視的神態,就像是在可憐等待施舍的乞丐。

溫文的父親哈下腰緩緩地撿起散落在地的錢,每一張都是她女兒情感和身體換來的。小雅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將一個純真女孩子的身心全部給了這個男人,將自己的未來交給她所愛的人,得到的結果卻是在急診室中的急救和人類發明的最肮髒的金錢。它們和小雅姐付出的感情相比是那樣的微不足道,那樣的藐小,我轉過身不忍心再看下去。

溫文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怒火,他撲過去,“你這個禽獸!”他大叫著,要去卡那個混蛋的脖子。

那個混蛋動都沒有動,這種事情他經曆過太多,有著豐富的應對經驗,像他這樣高貴的人身邊總會有些喜歡錢又很能打的人替他狐假虎威。

他身後的幾隻哈巴狗爭先恐後的衝出來一下子將溫文踢倒在地上,溫文捂住肚子在地上打著滾,大家跑過去七手八腳的將他扶起來。

“這裏是醫院,你們做什麼?”聞聲而來的大夫大聲訓斥。

“沒事,沒事,一場誤會。”那個混蛋身邊的一個梳著小平頭的人向四周大聲的說,不知道是對我們說還是對趕來的醫院醫生說。

溫文甩開扶著他的劉濤一點點站起來。他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人也冷靜了些,全身卻仍然因憤怒而不停的顫抖。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站到溫文的身後,無論他下一步要做什麼,大家也會毫不猶豫的跟著做什麼。

“小雅醒了,告訴她,我們是不可能的。讓她忘了我。”那個混蛋見溫文的父親沒有反應更加得意:“你也不想一想,我是什麼人,怎麼會看上她。”他的表情像自己受了很大的委屈,顯得十分氣惱,用手拽住溫文父親蒼白的頭發將他搖來搖去,“你回去好好管教自己的子女,哼!自殺?老子見多了,再有下次死在我麵前我也不會管!也不自己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

溫文的父親低著頭任由他說著,任由他搖來搖去,當聽到他任意辱罵自己女兒時陡然間滿臉通紅,連耳根子都紅了,接著咬牙切齒的問:“你再說一遍!”溫文的父親雙手緊握在一起,看得出他的忍耐到了極限。

看到溫文父親難過的表情,那個混蛋笑了,他身後的人笑得更加的開心,更難聽的話也隨之說了出來。那個混蛋很欣賞的聽著然後用拳頭頂著溫文的父親惡狠狠地說:“聽見他們說的了吧,你女兒不過是個婊子,我玩過了,很爽!”

他做了個讚美的手勢:“玩過了怎麼樣?”他哈哈笑著,毫無顧慮地笑著。

有錢人大都目空四海,錢可以擺平所有的一切,感情呢?錢可以擺平嗎?

那個混蛋的話遠還沒有說完,溫文的父親忽然直起腰,整個人都變得高大起來。

“我讓你說!”溫文的父親像瘋了一樣衝過去卡住那個混蛋的脖子,沒有人想得到那懦弱的老人會忽然變得像老虎一樣的凶猛。誰都沒有想到這樣的變故,當思想反應過來時,已經有些遲了。一個每天在酒色中打滾的花花公子可以在床上對付女人卻對付不了靠身體辛勤工作的老人。那個混蛋被按倒在地上,驚恐的大叫,他的得意不見了,有的隻是不可理解的驚慌失措。他也許沒有想過,受了一輩子氣的老工人會對他這種高貴的人動手。

和那個混蛋同來的幾條哈巴狗慌忙跑過去對溫文的父親又打又踢可怎麼也分不開溫文父親鋼鉗一樣的雙手。看到哈巴狗又叫又咬人的模樣,看著溫文父親一臉的悲憤,沒有人可以再忍受,哪怕是不知道什麼是社會的學生們。

靠在牆邊的羅海罵了一句跳了出去,他的身體總是比腦袋先動。溫文也已經跑過去,不是一個人是一群人,在他身後的所有人都動了起來。打是打不過的,打不過還是要打的。一群是社會上的成年人,對手是沒出校門的學生,大家手忙腳亂的擠到一起。吵雜聲,叫罵聲混在一起,還有的是醫護人員的勸阻聲,不知道是誰拉響了火警,又加上一陣刺耳的警鈴聲。

我掙脫任娜的手,擠出些空隙走到溫文父親麵前,用力將他們分開,“不要打了,會出事的。”我輕輕說。

溫文的父親聽見了我說的話身體陡然僵直了,他停止了攻擊,將死死卡住對方的手收了回來。他頹廢般坐到地上,看著自己的手,幾乎不相信自己做了什麼,我拍著他的肩安慰他。那個混蛋大聲咳嗽著,樣子很惱怒,一把推開我,張開手大喊著:“給我打,狠狠地打。”他大罵著粗話,指揮著那些他帶來的人。

我也拍了拍他,那個混蛋轉過來瞪著我,“滾遠些,雜種!”

我的臉變得一片蒼白,嘴唇被自己咬得流出血來。我深深吸了口氣,若無其事的笑了笑,“你要吃屎嗎?”我輕聲的問,聲音溫柔得我自己也害怕。

那個混蛋愣了愣,我便把他需要的答案都寫在他的臉上。我的拳頭就是我的答案,我的憤怒就是我的自卑,我想做的就是打碎他帶有極度惡劣表情的臉。我討厭別人蔑視的表情,當我的拳頭落在他的鼻子上,他捂著臉狼嚎般的聲音像是美麗的歌曲,那瞬間即逝的快感讓我極為滿足。

絲絲的難過充斥我的心裏,那是傷害人的感覺,也是從未傷害過人的人做了錯事才會有的感覺。暴力不能解決一切,有時候會讓問題變得更遭。那個混蛋倒下去,在地上痛苦地蠕動,嘴裏仍然在叫罵。

我的拳頭上,我的臉上都有血漬。他殺豬般的叫聲,讓所有人都停了下來。和他來的幾個人慌忙跑過去扶起他大聲叫著醫生,其中的一個騰出手來,給了我一巴掌。我的全身都變得麻木不仁,我感覺不到疼痛,耳邊聽不見別人的聲音,能聽見的隻有一種聽不懂的呼嘯聲。從朋友又驚又怒的表情和不忍的神態,我知道他的這一下一定很重,我撫著臉不自覺的退了幾步。

幾個醫生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將在地上滾來滾去的那個混蛋扶起來,他們一邊罵一邊走遠。我的心卻依然懸在半空,沈寒拍了拍我,讓我穩定了些,大家都皺著眉頭,一聲不語。溫文的父親整個人倒在地上,嘴裏不知道在喃喃自語的說什麼。

我的身體好像隻是一個空的殼子,沒有了靈魂,沒了思想。任娜用手指戳了我一下,我才努力擠出一絲笑容給她看,卻依然沒有力氣說話。

沒有人知道後麵會發生怎樣的事,我卻可以隱隱約約的預感到會有什麼樣的事情發生。我不知道夏季是收獲的季節還是受傷的時刻。或許在這可怕的沉默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吧。

急診室的紅燈滅了,讓空闊的走廊更加的靜,連煙頭掉在地上的聲音也變得很清晰。一個醫生探出頭來:“溫雅的家屬在嗎?”

溫文的父親急忙從地站起來擦著頭上的汗,結結巴巴的問:“大大夫,我女兒沒事吧?”

他的語氣聽不清的模糊,溫文紅著眼睛走過去,扶住他的父親,在後麵支持住他的身體。大家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去,我的鼻子有些酸酸的,卻也忍不住凝神傾聽。

醫生幹咳了幾聲,做足了架勢,才慢慢說:“經過我和我的同事們的緊急搶救,病人已經脫離了險情,不過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我們耐心的聽著醫生的廢話,直到他說完我們最想聽的一句大家才長長地喘了口氣。

當溫文的父親接到護士手裏的醫療帳單時,臉上變得一點血色也沒有,就算是剛才那樣混亂的情景也沒有讓他的臉變得沒了顏色。

“老天!要多少錢!”說完後,溫文的父親整個人都變得軟了,溫文扶住他,鼻子裏哼了幾聲,算是表達對父親的某種不滿。

小雅姐姐在睡著,就像在等待救她的王子出現的睡美人一樣的睡著。她喜歡的王子永遠不會來救她,她在那個混蛋心目中的地位不過是生命中的一點小水花。看到小雅憔悴的模樣我有些後悔莫及,剛才為什麼不多打幾拳?

看護醫生表情有些凝重,他向我們解釋:“這位小姐服食了大量的安眠藥,經過搶救,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可她的情緒不會很穩定,需要多休息,你們要留下人來照顧她,以防又出現什麼意外情況。”他說話很幹脆,和先前的那個醫生截然不同,我們一齊道謝,他微微點了下頭,還是一臉冷漠的神情,急急忙忙的走了。我看天花板掉下來也難以讓他多說幾句。

所有人都願意留下幫忙,溫文的父親感激得眼淚都快流出來。第一個走的也是他,他要上班,要養家,最後沈寒和溫文留下照顧小雅,其他人都散了,留下的是無邊的靜。

醫院裏的嘈雜聲沒有了,空曠的樓道地麵像鏡子一樣的光亮。有的門開著,裏麵是一團的漆黑,是什麼地方不知道,但卻那樣的陰森可怕。溫文坐在小雅身邊,睜大雙眼看著他姐姐,那是他的親人,所以他要守護,我呢?親人對我來說是那樣的陌生,我要守護的人在哪裏?守護我的人又在哪裏呢?

當看到小雅姐憔悴的麵容,我的心口莫名其妙的痛著,美麗的女孩是不應該受到傷害的,如果還有痛苦那就我一個人背好了。

我不知道說了多少的好話,任娜才不情願的和劉濤走了,看著他們遠去我才坐回醫院門口的椅子上,等著應該出現的人出現在我的麵前。我祈禱她不要來,可我知道她一定會來。可以傷害我的機會她從來沒有放棄過。

她是我最不願意見到的人,也是不想見到的人,或許生活就是這樣不想麵對的依然要麵對。任娜經常和我說生活中沒有什麼是讓人不敢麵對的,男人要有自己的勇氣。她說的話通常不準,可我很相信她,現在更加的相信。

在很晚的時刻裏,混蛋和他養的那群哈巴狗又出現在我麵前,唯一多了的一個人就是走在最前麵的趙姨。

趙姨是我父親的另一半,對她來說我是前朝留下的障礙物,互相看著不順眼,現在更加的不順眼。

我知道落在她手裏絕對沒有好日子過,也知道那個混蛋一定會把這個機會告訴眼前的這位女士,讓她來對我拳打腳踢。

看到我站在醫院門口,趙姨站了下來。那個混蛋在趙姨耳邊低聲說些什麼,趙姨原本就冷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那個混蛋的鼻子依然很不自然,不過看上去好了多,貼上紗布的樣子讓我說不出的惡心,我的心砰砰的跳著,有些說不出的怕。

任娜說趙姨是老巫婆,我就是要被她變成青蛙的人。明明知道很危險卻不得不接觸,想保命不被吃掉的方法就是少接觸,不得罪,遠遠的躲開。現在我最不想見到的人就在我麵前,最不想看到的事就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