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大家的照顧,也因為自己的堅強,小雅姐漸漸找回了自己的快樂。她一直是一個堅強的女孩子,所以每個人都知道她會有一個快樂的人生。
在替朋友高興的時候,我也忍不住要問自己:
快樂!快樂什麼時候可以屬於我呢?
我找不到我的快樂在哪裏,我甚至回答不了小雅姐問我的問題。
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罪魁禍首是我自己還是我的父親?
我想知道我的父親為什麼要帶給我那麼多的疑問,讓它們與日俱增般纏住我。
我想知道他為什麼要生下我?我想知道為什麼他要拋棄我?讓我連家是什麼也不知道,讓家這個字對我是那麼的珍貴。
逢年過節的時候,我都會恨不得打他耳光,而且不止一次的下過決心。可每一次他出現在我麵前,那冰山一樣的恨意就會瞬間蒸發了。
愛情可以溶化一切,親情也可以,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哪些才是我的真實想法。
父親從來沒有為我許下過任何諾言,也從來沒有帶給我幸福,從小到大我唯一的愛好就是看著別人快樂然後回去夢裏尋找自己的快樂。我可以安慰我自己,在夢裏我可以得到現實裏所沒有的東西。我可以欺騙自己一天、兩天可我知道不能永遠這樣下去。
能怎樣呢?在鬱悶裏我享受著自己的每一天。
我好久沒有見到他了,和他見麵要比去公園欣賞熊貓困難得多。尤其是看到他坐在家裏的椅子上,我更加的驚訝。父親和奶奶在討論什麼,奶奶很高興除了點頭再也沒有別的動作。
我走到他們的中間,就像一道屏障一樣讓他們變得沒了聲音。
他注視我,我也注視他,瞬間後我將目光躲開。
“你來了”我的聲音冷淡得像在問候一個八竿子也打不到的親戚。
父親好像沒有聽出來,微笑著望著我。我們見麵總是很尷尬,有些東西在我們之間已經生下了根,發了芽,我無法忘記的許多事情深深地留我的心裏,沒有隨時間流逝而變得絲毫淡漠。
我和他是世界上最為奇特的一對父子,除了血緣關係我和父親之間大概沒有一絲情感存在。對於我來說他可有可無,對他來說我應該也是相同的地位。
本來他應該是我最親的人,他給了我生命,他給了我看到世界的雙眼,沒有他哪裏來得我?
我應該感謝他、尊敬他、愛護他,可我從來沒有過一絲這樣的念頭。他讓我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酸甜苦辣,也知道了什麼叫失去母親的痛苦。
一個人孤單的活在世界上卻沒有親人在他身邊去關懷他,煩惱的時候沒有親人安慰他、在他陷入迷惑的時候沒有人帶他脫離危險,那樣的人,沒有親情的人,支離破碎的人,很容易變成自我放棄、墮落在自己的手中。
我既孤獨也無助過,更曾經偷偷哭泣過。當我要放棄的時候,當我心碎的時候,我的朋友抓住了我的手,在他們那裏我找回了親情的替代品,讓我知道身邊還有值得珍惜的人。
我決定活下去,我可以找到自己的前途道標,找到指導命運的燈塔。我決定要找到自己喜歡的人,過喜歡的生活,但空虛還是時常困擾我。每次見到這個人,我總是莫名其妙的欣喜。我希望看到他關心我,希望見到他對我微笑,就像對待他另一個孩子一樣,可我知道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一個聲音對我說:我們隻是陌生人。
這種矛盾的心情有誰可以理解呢?
父親喝著茶水,如果他手裏的杯換成水桶我想他也會一直的喝下去,直到我打著哈欠睡著為止。
“找我有事?”我將他手裏的水杯搶下來,他來這裏的目的不會是要喝杯水這麼簡單!
父親沒有對我的不禮貌而生氣,他仔細地注視我,看得出他有話要說。
“你吃飯了吧?”
我點頭算作回答。
“吃的什麼?”
我胡亂編了幾個菜名,“你有事?”我直截了當地問他。
對於他的談話方式我實在忍受不了,露出了有話快說的姿態。
我不耐煩的語氣像火藥味一樣彌漫在整個屋子裏,父親的臉色有些差,也許他有很久沒有見到別人在他的麵前表現得如此不耐煩。
或許是因為是商人的關係,他臉色很快就緩和下來,“我來看看你沒有別的意思。”接著他又問關於我學業、生活方麵的事情。他閃爍其辭,我漫不經心,就像兩個互不相熟的同事在相互問候。
“前幾天你不小心打斷了常遠的鼻子?”父親努力將這句話輕描淡寫的說出來。
我冷笑,他來著裏無非是要教訓我為什麼那麼野蠻的毆打別人的鼻子,既然這樣又何必大費周章的說那麼多的廢話。我越想越氣,胸口隨著劇烈的喘氣而上下起伏,小雅姐的帳還沒完,下次再見到他不止讓他的鼻子道歉。
“趙姨怎麼說?”我反問他。反正不會有什麼好話。父親對趙姨不隻是愛,而且還怕,這是我所在城市男人的通病。當中國所有的城市還在提倡男女平等,我們的城市早就做到了,而且做過了。女人在這個城市裏真正翻身做主人,結婚之前女人總是對男人溫柔體貼,言聽計從,結婚後男人就要為自己從前的一切付出代價,父親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父親聽出了我口氣中的不滿,急忙解釋:“沒有,她什麼也沒有說,隻是告訴我,你和常經理的兒子有點矛盾,我呢?今天是來了解一下情況。”
“別總是在外麵和別人惹事。聽爸爸一句話。”父親的語氣有些責備,也拿出了父親的尊嚴。
“別和自己過不去,凡事向前看,要恨你就恨我,我對不起你。”父親雙手握在一起,臉上充滿無可奈何的表情,彌漫在空氣中的感覺裏,透露出的絲絲的痛苦無奈、絲絲的失望,也傳染了我。
我低下頭去好久才問:“妹妹好嗎?”
“挺好的,在外麵一個小女孩不容易,她已經會照顧自己了。”說起妹妹,父親的臉上多了幾絲笑容。
我笑了笑,如果我和麵前的這位大叔還有共同關心的人除了奶奶就隻有妹妹了。氣氛緩和了些,父親打鐵趁熱,他幹咳了幾聲,“過去的就過去了,別想那麼多。”
過去了就過去了,如果受傷的是妹妹他絕對不會這麼說。可受傷的是我的姐姐,一個生活中的姐姐。原諒那個混蛋絕對不會!我想大聲的叫出來,可見到父親的表情卻再也說不出來,我低下頭沒有了話語。
“過一陣子爸爸過生日,你一定要來,多買幾件衣服穿,你看看你穿得像什麼?你要學會照顧自己。”他的話很有苦口婆心的味道可聽在我的耳朵裏全都變了質。
“說不定那天我還有什麼事情,有時間我會去。”我小聲說。
聽到我的回答,父親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他現在的心情大概也像他的眉毛一樣緊緊地鎖在一起。在我的心裏有著打不開的結,他呢?是否也有一個自己親手製造而又打不開的結?
他有沒有試著努力地去打開它?那結已經深深地嵌入了心底,又怎能輕鬆地打開?一切都注定了他所做的全是白費的。
人人都有一顆心,再強的人也有他軟弱的一麵。父親沒有繼續說下去,他臉上的肌肉扭曲在一起,眼睛發出了令人心碎的紅。他哭過嗎?他有眼淚嗎?他真的這麼脆弱嗎?我最後說的話,深深地刺傷了他的心吧,他頭也不回的走了,在門口處他仰著頭看著天花版,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
歎息!
一聲歎息。
一聲長長的歎息。
父親的歎息穿過我的身體,透過我的心,震醒我的靈魂,它一字字的砸在我的心口,讓我那樣的痛。
痛!我又有了痛?
醒了,我真的醒了嗎?
他是我的父親,他歎息著我的靈魂,還是歎息著自己的過去?
我的心裏一片的亂,他走了,遠去了,他走的時候扔下了最後的一句話:“我的生日你一定要來,要恨就恨我好了,與你趙姨沒有關係。”
我呆呆的看著他的背影,再也分不清是他傷害了我,還是我傷害了他。
在窗戶前我目送著他離開。
走了!遠了!走了!
天黑黑,微風觸摸著我的臉,它問我:受傷的人啊,你在想什麼,迷茫的人啊,你要做什麼,追求理想的人啊,你能找到自己未來的路嗎?
幹旱了很久的城市有了一絲的涼意,雨要來了吧!會是一場及時的雨呢!澆吧!澆到大地上帶給它新的生機。人呢?澆到人的身上是否也會給人重生的感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父親的生日我一定會去。那一天想必他會很快樂!
雨真的下了,它懶懶的從天空飄下來,像霧又像風的落在大地,帶來許久沒有的涼意。氣象局的預報總是那麼差,它宣言的暴雨變成了快樂的雨霧。
我喜歡這天氣,也希望自己會有一個像天氣一樣涼爽的好心情,我決定不去想這些讓我傷腦筋的事情,今朝有酒就今朝醉好了,誰知道明天會怎樣?
在公園裏我想著自己的問題,問著自己,試著解答,當姚小星慢慢走近,我都不曾發現她的到來。她沒有打攪我,而是在我身邊的秋千上坐下。
我從沉思中醒過來,對身邊的姚小星打招呼。
姚小星‘嗯’了一聲,對我的失態沒有一絲的不滿。我約她來卻將她晾在一邊,如果換作任娜一定會對我破口大罵拳大腳踢,然後一走了之。姚小星不同,她體貼入微,我從未聽過她說髒話,她總是平平靜靜的。
天還是陰陰的不時刮著不安分的風,雨還會下吧,該來的總是會來的。人呢?總會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理想。我呢?我什麼也沒有。
“我心情不好。”我轉過頭向姚小星述苦。
嗯!她看著自己的腳尖輕輕的晃動秋千。
“你總心情不好?”姚小星撩了撩有些亂的頭發說。
我點點頭,“這場雨真大!”
“是啊”姚小星抬起頭望著天空,滿天的星星一閃一閃的也不知道哪一顆是她。
“你在想什麼?”姚小星看到我麵無表情不解地問。
“沒什麼”我歎了口氣,想讓煩惱隨著呼出的氣一起離開我,不過煩惱似乎不願意那麼容易地消失。
“記得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嗎?”姚小星問。
我撓了撓頭,隻知道我們是上學後認識的,具體的不記得了,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說出來隻好硬著頭皮說:“當然記得。”
姚小星眨了眨眼睛:“你真的記得嗎?”
“當然”我挺起胸大聲說。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我夢裏的星星,但卻不想在她心裏留下一點點的壞印象。
姚小星笑了笑:“那年王小東的生日真的很有趣。”她的兩手疊在一起,有些忸怩。
“原來你喝多了會變得那個樣子?”
我恍然大悟的“呀”了一聲,一下子跳了起來,“那個女孩是你!”
姚小星的臉有些發紅,她咬著嘴唇,那樣子就像是待嫁的新娘。
我有些尷尬的坐下,王小東的生日,到場的同學、朋友出奇的多,我們在王小東的家裏整夜未眠。我很開心,也喝了很多的酒,開心的人容易醉,不開心的人更容易醉,我這種即開心又很不開心的人遇到酒後很快就醉了。
當其他人圍在桌子旁研究外星來的飛碟的時候,我將一個女孩子擁在了懷裏,然後輕輕地叫著趙潔的名字。我不知道為什麼酒可以讓人說出許許多多清醒的時候不敢說、不敢想的話,那一刻我做的隻是將我心中的趙潔緊緊擁在懷裏。
我想她,思念她。
我走得很早,是被抬回了家。酒醒後我隻記得擁抱過一個很像趙潔或者說是讓我想起小潔的女孩子,卻忘記了她是誰,沒有人告訴我,我也沒有問。
今天總算水落石出,我心裏的疑問也消去了些。
姚小星是一個非常標準的古典中國女孩。我甚至有些後悔為什麼不記得那天自己究竟作了什麼好事,不過我可以想到那天姚小星的表情。
姚小星脾氣很好,她不會真的生我的氣,如果是任娜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我送去派出所控告我行為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