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賞勳勞晉封延平王 掠溫台收伏驍騎將(1 / 3)

詩曰:

水天一色浪排堆,百萬艨艟破霧開。

倒影旌旗指水上,魚龍爭看蜃樓台。

卻說金礪聽得後麵弓弦聲響,忙把身一閃,正著在左臂上;蘇維國弓沉箭鏃,深入骨中,一時擋不住,“哎呀”一聲,跌下馬來。眾人扶起,金礪咬著牙根,把箭狠命拔出,躍上馬背,忍著痛,飛鞭又跑。王毅要想來擒時,無奈隔著兵馬太厚,一時殺不進去。待蘇維國趕到,早已去得遠了,隻得和王毅合兵追殺了一陣。趕了一程,趕他不上,恨恨回了轉來,大家收兵來見成功。原來成功早已曉得金礪倔強,一時不易殺敗,所以叫黃克功埋伏了幾層,還不放心,另外每處補上一將,每人隻帶了三百名輕甲精卒,隻等戰得力盡筋疲之後,殺了出來,才得勝了。

閑話休提,當下成功論功行賞,各將都得了升遷。因是一場大捷,便修下一封告捷的奏章,叫行人徐孚遠齎了,到廣西去朝見永曆帝報捷去;一麵把重兵留守海澄,以防金礪再來複仇。諸事料理已畢,成功率領眾將回思明州來。過不幾時,徐孚遠由廣西回來。成功問時,徐孚遠道:“聖上閱奏大喜,聽說封元帥為王,特遣人齎詔前來,不日可到。元帥早點備迎接詔書和款待欽差的禮儀吧。”成功道:“有何可備,不過如此罷了。”徐孚遠道:“受封王的詔命與尋常不同,至少也有個接詔亭、迎賓館二處,此外各色禮儀也都要略備。不然,此地百姓久不見詔書,若草草了事,直與土蠻無異,何以使百姓睹王化呢?百姓不知王化,日久之後,更無禮儀。此刻紛亂之時,誰還有工夫修禮作樂,明天流到土蠻一樣,豈不難弄?倒不如乘有詔書往來之時,修點禮儀,也使百姓見得點中原禮樂,不致平居無教,而且一邊又可以表示敬王之意,豈不一舉兩得嗎?”成功點頭稱善,道:“我就去備起來吧!”過了一日,成功叫人去朝陽門外起了一座接詔亭,又把舊的總兵衙門暫改作迎賓館,兩處都修飾好了。過不幾日,恰好永曆帝的詔書也到,成功率領文武各官,發了全副的欽差儀仗,遠遠地把欽差接了來。到接詔亭上,發了二十四聲大炮,兩邊奏樂,然後欽差入亭南麵立著。成功率領眾人朝請聖安,山呼萬歲,舞蹈如禮。欽差開讀詔書曰:茲據延平郡公鄭成功報稱,與東人接戰於海澄,全獲勝仗,實屬忠勇可嘉,覽奏之下,不勝喜悅。鄭成功著授招討大將軍加延平郡王之爵,加恩賞賜,得假永明王之號,便宜封拜。其餘所有出力將士及陣亡兵勇等,均著鄭成功斟酌施行。欽此。

成功和眾人謝過恩。欽差道:“還有封延平王的禦敕,到延平王衙門開讀。”成功聽了,叫眾人陪著欽差,自己忙趕到衙中鋪好紅氈,排下香案,迎接了欽差入來。成功俯伏在下,欽差開讀道:敕曰:唯予小子,承帝之餘緒,播遷於海外,際社稷之顛沛,思有以光複先帝之前烈。唯爾勳舊不棄,能仰體天心,以海外之師旅,共伸大義,克壯厥猷。凡爾勳勞,實維上天所獨用。特王汝以延平百裏之地,以為天下風。爾其謹之,夙夜無少怠,以啟上天之怒,以貽予小子之羞。爾其戒哉。

讀畢,成功謝恩,起來把敕書高供著,然後送欽差到迎賓館中歇息。那迎賓館裏早已結彩懸珠,四圍鼓樂著,迎欽差進內歇下。就有文武各官員前來拜望,隨後成功也來見過。說些朝廷事體。大家開宴飲酒,和欽差接風洗塵,成功便在迎賓館中陪著。過了兩日,欽差告辭起身,成功挽留不住,隻得送了回去。一麵叫人寫了謝恩折子,一麵把各將功勞論功行賞了一遍,然後擇吉拜過了延平郡王、招討大將軍的印綬,百官都來賀喜。成功又賞恤各三軍,及百姓有才能德行的蠲免逋欠。百姓家家結彩,個個歡呼,三軍之士歡聲雷動。

忙了三日,成功正在約束三軍,停止賀喜,忽中軍官進來報道:“舟山有三人來見。”成功問是何人,中軍官道:“台州守將馬信及馮用、張洪德三人,他們都是棄了城來的。”成功大喜道:“此處不便,請他衙門中相見吧。”中軍官出去之後,成功令兵勇回營,然後自己也忙趕了回來,接見過了馬信等三人,大家坐下。成功開言道:“三位老兄,此來何意呢?”馮用道:“小將等因仰慕元帥精忠,所以不願再作東人的奴隸,棄城歸順而來。”

成功大喜道:“將軍等忠義存心,故有此卓見,本帥何功?但將軍等既來,必有所見教。”馬信道:“小將他無所見,隻是浙江一省,元帥何不攻取?”

成功道:“本帥何時不遣人攻打,無奈多不能得。將軍既有所見,何不指示?如果有機,本帥親行也無不可。”馬信道:“小將之意,元帥宜用水師浮海,沿著海邊而行,此去溫州、台州各沿海的,都可以掠定;然後和舟山通信結援,再取寧波,入紹興,取杭州,一麵分兵下金華、衢州各地,全浙在元帥掌握之中。元師何為而不取呢?”成功大悅道:“本帥遵命了,但今年已遲,洋麵風逆,行船不便。待明年春回風轉,本帥當和你同行吧!”馬信等三人稱謝。當下成功把三人款留住了,過了幾時,命他到營中去做遊擊去了。

有事則長,無事則短。到了第二年,成功便挑了五萬精兵,六百號大船,船上一切篷索、舵櫓裝置一新,火炮、弓弩件件備足,然後帶了李有德、王毅、萬春、陳肇基、李彬、龔曰飛、黃克功、陳森、羅孝德等一班大將,和馬信、馮用、張洪德三人,沿著海岸而行。不幾日,先到了溫州,張洪德便向成功道:“溫州守將虞猶龍和小將做過朋友,等小將寫信問他,看他降不降。如肯降時,也免得多動幹戈;不降時,攻他也未為晚。不知元帥以為如何?”成功道:“如此最妙,本帥豈欲多殺人?你就寫去吧。”張洪德答應了,當下寫了封信,叫人私地送了進去。虞猶龍心想要降,又無奈知府王煌是個大頑固,不肯歸化的;要不降時,又覺得大義上難容;思來想去,隻得寫了封信,回複張洪德說:“知府頑固,難以開化,隻得徐圖機會”;叫他“隻管攻城,得便時自當將城獻上”。張洪德把信給成功看過,成功便傳命上岸攻城。王煌卻早已把城守得嚴密,成功攻了一日無效,隻得暫退。到得夜裏,成功心想要設計破城,還未睡覺,一人獨自坐在帳中想法。忽聽得營外大亂,曉得有變,慌忙叫人傳令各營,不許妄動,違令者斬;自己卻把後營兵馬調齊,殺到前營來一看,原來是王煌來劫寨的兵馬。當下見劫不進去,正在要退卻,被成功的兵馬殺到前麵來,兩下裏接住,混戰了一陣,不分勝敗。因黑暗中交兵不便,王煌忙命鳴金收軍。成功怕中伏,也不追趕,收兵回來,一查點時,各營俱安然無恙,一點不傷。成功笑道:“他想把這法子來劫我,真是不自量了。”到了次日,又命攻城。正在攻時,王煌立在城樓上向下大叫道:“你們不用攻,可請元帥答話。”軍士聽了,報到成功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