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彝喝了幾杯酒,麵泛潮紅,更加肆無忌憚起來,竟至挨擦其姊,捫胸摸乳,無所不為,聞言便笑著:“以我之能,欲興漢祚,易矣。然而漢既興,則劉曜遲早稱尊,阿姊為皇後,尚能下顧愚弟否?今幸漢滅,意是使有情人終成眷屬也……”
他正當誌得意滿之際——既立大功,遊遐承諾,歸洛後必薦於子而得顯職,且戀慕羊獻容垂二十載,她終於落到了自己手中,豈不可喜——又是愛慕之人親自勸酒,燭光之下,肌膚勝雪,柔荑若蔥,佳人言笑宴宴,雖近四旬,比起青春少女來,更多一層嫵媚,難免就多喝了幾杯;且拉拉雜雜的,剖析心曲,羊彝把昔日謀劃也稍稍透露一二。
羊獻容見其被酒,目光逐漸迷離,手腳更加放肆,終於再也按捺不住,即自發髻上抽出一支半尺長的銀釵來,趁其不備,直穿其喉!羊彝大叫一聲,本能地飛起一腳,將羊獻容踢出丈遠,隨即雙手捂著脖子,再想要些什麼,氣管漏風,鮮紅噴湧,卻一個字都不出來。最終他雙目圓睜,目露驚駭莫名之色,就這樣緩緩倒地,直至氣絕……
羊獻容這才站起身來,即自羊彝項中抽出銀釵來,蘸了血,在衣襟上寫下數十行字,將其弟狂悖違禮之行,備悉道明,並訴己身憤懣,然後複以銀釵自刺己喉,自殺了——其實兒子們被殺之時,她就已經存了死誌,不過想要找機會探查自己這個堂弟究竟是什麼心思,值不值得自己為丈夫、兒子報仇罷了。
翌日再將啟程之時,奴婢來報此事,遊遐亦感驚駭,急忙親自跑去探查,見了羊獻容衣襟上的血書,不禁慨歎道:“吾自恃多智,不想幾為人所欺!”乃下令收斂二人遺骸,並將其事密成書奏,上呈子。
裴該覽奏,也不禁大吃一驚——我靠沒想到這年月就有骨科了……羊彝你也是混賬,一時膨脹,乃至於此,否則等你先把羊獻容送回老家去,再徐徐暴露自己的企圖,就連我也未必管得了啊!這般醜聞,實在不宜明宣下,他隻敢苦笑著向自家妻子透露。
沒想到荀後倒很能理解,:“女子難得佳夫,羊後但從父母之命,乃與司馬家癡兒為偶,比之劉曜,如地之隔,則其歸心劉曜,亦在情理之中。至於羊彝所為,雖然禮法不容,卻出至情,數十載守護無望,雖彼容顏凋謝而不肯改,也屬難得……”
裴該心羊獻容究竟長啥模樣,我是沒見過啦,但雖然年近四旬,你怎麼就知道必定“容顏凋謝”呢?這年月的保養技術和化妝手段雖然遠不如後世,也不能排除有永不憔悴的老妖精存在啊……望向其妻的眼神,就難免有些詭異。
荀後注意到丈夫的目光,不禁慍怒道:“我荀氏斷不會出這般悖禮之徒!吾弟尚幼,陛下慎勿妄想!”隨即她也覺得所言不大成體統,便急忙轉換話題,:“將來安娘何所適,須照顧其心意,陛下切勿專斷而決。”
裴該斜睨荀後,心平常抱著閨女玩耍之時,我也過啦,將來孩子你得嫁給喜歡的男子,為父是絕不會隻顧自己心意,亂點鴛鴦譜的,那時候斥責“女兒出嫁,須從父母之命,孩子懂得什麼,陛下豈可任其自擇,若所適非人,如何是好”的,又是誰啊?
倘若明正羊彝之罪,不但泰山羊氏麵上不好看,朝廷也未免遭人譏嘲——伐滅殘漢竟然靠的是一個無德的戀姊妄人——因而隻能下令,假稱羊彝病死,以其助滅殘漢之功,追任四品,封富平侯,使歸葬泰山。此前因為從胡,羊容叔早就已經被從泰山羊氏除籍了,這回自然得重新給加回來。
至於羊獻容,遺體運回洛陽後,即入葬於晉惠帝太陽陵——反正賈南風為下所惡,是入不了帝陵的,則後穴空著也是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