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算等二郡全複後,再以酬功為名,召劉演歸洛,晉以高位,從而由中朝徹底掌控平州事務。
不過此戰勝亦欣然,敗也無妨,終究隻是東北方向的打鬧罷了——劉演不過發兵五千,而且據即便三韓聯起手來,也還出不到一萬兵馬——滅羯已然兩歲,徹底鎮定幽、冀也一年多了,府庫已將三年之儲,是可以嚐試著打一場大仗啦。
也即如陶侃所請,增兵漢中,以伐巴氐。
正在考慮今冬,最晚明秋便即大舉呢,樞密使祖逖卻再染沉屙,被迫上奏請辭。
其實原本曆史上,祖士稚早該死了,在這條時間線上得膺滅羯重任,複成其功,對於這般醉心功業之人而言,就仿佛打了一針強心劑似的,乃得多延幾載壽數。但是因為長年操勞,戎馬倥傯,年近六旬的老帥終於熬不住了,遂在子孫的懇請下,主動卸肩重任,歸宅以安享晚年。
裴該對此倒也頗感欣慰。雖為將者自述其誌之時,往往會複述馬援的名言,:“男兒要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耳,何能臥床上在兒女子手中邪?”但於祖士稚,裴該總希望他能夠得盡年,不要因為戰事或者抑鬱折壽而終。
祖逖既去,即晉其婿許柳為樞密使。
裴該事先跟郭默打過招呼了,你遲早會進入政事堂的,如今不妨再讓讓祖氏——要不是祖公身體狀況不允可,本來我打算讓他多做幾年樞相,直至下底定呢,這算是讓許柳替他的班——反正許柳年紀輕、資曆淺,樞部的主要工作,不還把在思道你的手中嗎?
命之許柳,是為了釋放善意,以安撫祖家班底。要祖逖麾下最重者,本有三將,即李矩、衛策和張平,許柳算是沾了姻戚之光而後起之輩。如今張平殉國,李、衛尚在,則既命許柳,他們必然會覺得:我將來也有機會為樞使而拜相啊。從來士人的最高理想,不就是封侯拜相嗎?侯既已得,那便隻有拜相一個念想啦。
而且再往後,不定祖渙、祖濟乃至郭誦等輩也有機會。
於是許柳、郭默二人,跟兵部對接,籌劃進伐巴氐之事,甄隨聽聞此訊,當然又會主動跳出來請命了。裴該問他:“朕既已許卿伐江南,衣錦榮歸,則於巴氐,且讓他人吧。”
甄隨搖頭道:“臣是氐也要伐的,江南也要取的。隻有早一日定蜀,才能沿江而下,攻取荊、湘,乃至江、揚,到時候臣也不求為主帥……”
裴該心我也沒想讓你當主帥啊。
“……臣不求為主帥,但願率巴蜀之眾,乘大船東下建功,便如昔日王濬一般——他雖然老來昏聵,遂為石勒所殺,終究於滅吳是立有大功的……”
裴該聞言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這不學糙漢,你搞錯了人啦,此王濬非彼王浚,兩人差著半個世紀呢!
倒也不打算給甄隨上課——就讓那廝糊塗一輩子去吧——就聽對方又:“蜀中多山,軍行不易,而臣最擅長山地作戰,即便陶公也未必是臣的對手。則此番平滅巴氐,陛下不命我去,又能派誰啊?若強要我將功勞讓與他人,卻影響前線用兵,難免因失大了。”
裴該聽他所言有理,便與宰相們商議。裴詵:“臣有一比,或者未必恰當——甄將軍非守戶之犬也,乃是助獵之鷹,若久不放其搏兔,恐生怨念。且今伐蜀,甄將軍亦確實是最佳人選,可補陶公之不足。”
於是裴該便任命甄隨為虎賁軍帥,任命陸和為神策軍帥,使率二軍南下漢中,輔佐陶侃,克期定蜀。並趁機將楊虎、陶瞻調離了漢中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