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兄不友而弟不恭(2 / 3)

如今長江尚且分隔南北,你就苛待司馬鄴,那還怎麼籠絡南人之心哪?何有益於四海歸一?

那票無能官僚,聽風就是雨,根本沒有自己的判斷——當然啦,本就所知甚少,所以才會信謠傳謠。而至於裴通,終究是裴氏一族,消息來源卻要廣泛得多,再加上久在中朝,所見陰謀不少,因而綜合前情後續,他難免會大著膽子想到:盛功兄之死,最終得利的是子,則此事不會是自家導演的一場戲吧?就不知道出此毒計的,究竟是大兄還是王貢了……甚至於是文冀叔父預先謀劃,亦不出奇……

裴嶷是東裴,對於弄死一個西裴子侄,換了子受禪的良機,他必然沒什麼心理負擔。大兄雖然同出西裴,但我們這一支最年長的終究是裴丕的親兄裴軫,且阿爺寶愛裴軫兄弟,貌似更在他幾個親兒子之上……以自己對大兄的了解,弄死裴丕以弱裴軫兄弟之勢,這事兒未必幹不出來。

當然啦,最主要的嫌疑人還是王貢,隻是終究自己對內情了解不多,當時又不在洛陽,於此隻敢私下裏想想,既無證據不能確認,也不敢貿然跟別人提起。

然而今日內室密會,裴詵竟然一言道破:“賢弟以為,盛功究竟為何人所殺?!”我們正在議論王貢這個人呢,他便為此語,所指者何,還用多想嗎?

雖然早有懷疑,但驟聞此言,裴通還是給驚著了,不禁結巴著問:“阿兄可有證據?”

裴詵見兄弟先是吃驚,隨即一開口就這麼問,而不是疑惑茫然,問:“難道盛功兄不是為明達所害的麼?”心我這個庶弟果然也不傻啊,他早就起了疑心了,那我拋出此問來,不算是俏眉眼做給瞎子看,此後的解釋,也不必再斟酌語言該如何組織。

於是便將當日自己入洛後,所見所聞,從頭至尾,備細無遺地向裴通描述了一遍——王貢究竟有罪無罪,你自己判斷吧,還需要什麼證據嗎?

裴通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旋問:“阿兄所疑,可曾稟奏了子麼?”

裴詵點點頭:“子未歸洛,而愚兄之奏便已入於長安。然其後文冀叔父密語,雲當時為免節外生枝,且堅子入洛之心,其於愚兄之奏,稍有刪改,愚兄乃再做書,密呈子。”

裴通沉吟道:“則以子之明,亦知此事多半為王貢所為……”

裴詵微微一笑,:“正是。然此事既了,不宜再翻其案,更不便明宣王貢之罪;況且當時河北未定,羯賊尚在,子仍欲留用王貢,乃隱其事。而若下大定,王貢已無所用,則必尋機除去此獠也——難道盛功兄便永遠含冤於地下不成麼?

“王貢亦知此事可瞞下人,卻瞞不了我等,瞞不過子,彼請隨賢弟歸藩,明為展布才學,其實專為避禍。然而賢弟卻欲將此禍端置於身側——《風俗通》有雲,‘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賢弟豈可不慮啊?”

裴通皺眉道:“既然如此,子又為何允吾所奏,準任王貢為相呢?”

裴詵答道:“以愚兄看來,子如此做,恐有兩層用意:其一,為促賢弟就藩。賢弟於去歲即得韓王之封,立朝將近一歲而不肯就藩,朝野上下,頗有煩言。子唯恐賢弟因無輔弼而不敢行,是以暫允王貢國相之命,使賢弟再無托詞。

“其二,王貢雖無德,終於我華有功,子不便加誅,罪名亦不易定,唯恐傷及功臣之心;乃欲放王貢於外,便可尋機處置他了。

“然而,若王貢為韓國相,而終罹死罪,賢弟為韓王,難道就會絲毫也不受牽累嗎?誠恐王貢不往,賢弟這韓王猶可做,王貢若往,廢藩罷爵,乃無可避免了。”

裴通聽了這話,不禁又是略微一哆嗦,隨即苦笑道:“初聞阿兄之言,但覺收回前奏,不留王貢即可免禍;若如阿兄此語,則王貢必隨愚弟而行了……則王貢一啟程,弟之禍福,亦與彼牢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