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水戰利器(3 / 3)

——然而王遜並未能再任滿一期寧州刺史,兩年之後,他就病死在了滇池,遺命歸葬魏興。

甄隨請王遜整理寧州的地理、官員、戶籍等資料,抄錄副本,上呈朝廷,然後他僅僅呆了不到半個月時間,便即啟程北歸了。表麵上是我膝蓋疼得厲害,不便久居南中濕熱之地,也想回中原去尋訪良醫診治,其實是擔心趕不上攻伐建康之戰。

甄隨雖是南人,但老家在山林之中,還真不怎麼通水戰。他想得很簡單,以為造船嘛,有兩三個月就能搞定了,然後訓練水兵,又須三四個月,最晚今冬,便可乘船沿江而下,直取江陵。既然打算帶兵走這一路,則造船我不必理會,練兵可是一定要在場的,不是自家練出來的兵,終究使得不會順手。

可誰成想急匆匆返回成都,卻聽陶侃下令在江州建造戰船,才剛召募了人手,調集了物資,建造了工坊,這頭一條船都還沒影兒呢……甄隨乃請前往督造,等到了地方找人一打問,才知道原來船隻這麼難造啊,工序繁多,沒有一年半載的根本造不成。

陳劍病已痊愈,亦從甄隨而至江州,他見工人將造船削下的木片、木屑全都拋入江中,便跑去勸甄隨,下令嚴禁。甄隨不明所以,陳劍解釋:“昔王濬在蜀中大造戰船,期以伐吳,碎屑亦蔽江而下,遂為吳建平太守吾彥所查知,上奏吳主,使實建平之防——幸好吳主不從。而今武昌王敦,非昔日吳主孫皓可比啊,倘若因此而遣重兵守備建平,將來我船難下……”

甄隨瞥了他一眼,問道:“陳汝知道得倒多,是從何處聽的?”陳劍頗感自豪地回答道:“此子所教也。”

甄隨雙眉一擰,:“子亦常與我等古,卻從來不曾提起此事,汝才投效多久,如何倒能聽聞啊?”

陳劍不禁有些尷尬,這才老實回答:“此乃子曩昔陷身羯營時,與支屈六知道,末將隨支屈六為將,他閑來無事,轉述一些……”

甄隨不禁惱怒,:“子好偏心,這種事,寧可與羯將,不肯與老爺!”

——倘若裴該在場聽聞,必定會啐他一臉:“呸,朕一肚子的古事,都要與汝聽,汝還有空去打仗麼?且朕又不是職業書人……”

隨即甄隨便道:“既然如此,陳汝去傳某將令,嚴禁拋棄木屑入江吧。”然而陳劍才剛轉過身,卻又被甄隨給叫住了。甄隨手抓胡須,就跟撓貓似的,好一會兒,才笑笑:“卻也無妨,且由工人吧,以免耽擱了工期。”

陳劍疑惑地問道:“甄帥為何無妨啊?”

甄隨大嘴岔子一撇:“老爺難道害怕王敦增建平之守麼?便有萬馬千軍阻道,老爺一樣乘舟踏平了他!”

陳劍苦勸不聽,隻得悻悻然而退。

其實甄隨的想法並沒有那麼簡單,隻是懶得向陳劍解釋罷了。他剛才細一琢磨,今日的形勢終究跟晉滅吳時候不同啊——

想當年從魏、吳對峙到晉、吳相爭,主要戰事都發生在長江中下遊地區,所以吳主就不信晉人會在巴蜀大造舟船,沿江而下,乃不聽吾彥之言。可是既然有此前車之鑒,陳你也了,王敦非孫皓可比,則我華既得巴蜀,難道王敦非得見著些碎木屑隨水漂來,才會擔心來自上遊的攻勢嗎?

根據此前的調查,武昌之兵不下五萬,荊、湘兩州可用的大概三萬,比起昔日東吳之兵來要少得太多了。從來力合則強,力分則弱,倘若王敦被迫要守備整條長江防線,還須實建平以封堵上遊的舟船,就更容易被我軍撕開缺口,渡過長江去了。

當然啦,甄隨本人是希望王敦全力防備江北,而不把上遊當一回事兒的,則他將來乘坐大船,便可順利出巴,奪建首功。問題王敦多半會增建平之守,這事兒他左右不了,既然如此,又何必特意嚴禁拋擲木屑,做此無用之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