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1)

靖兒上次進宮去和堂兄熙靜鬥蛐蛐,卻讓自己喜愛的“黑將軍”慘死在熙靜的“金琪麟”手中。回來一直挺難過的,又不服氣,就成日裏在府內荒僻處尋覓。

一日他手腳並用地在草叢中爬行,一抬頭見竹林掩映中,淳兒背著他而坐。風微微地吹動著他的頭巾。

靖兒一下子高興起來,大聲叫道:“淳兒,淳兒,來和我玩啊。”

卻見淳兒背上劇烈地震動,繼而站起來,怒氣衝衝地走過來。靖兒見他臉色難看,正要說些什麼,卻見淳兒一下子飛身撲過來,將他掀翻在地,手掐住他的喉嚨,惡狠狠地說道:“你是故意來害我命吧。”靖兒被掐得臉紅筋漲,話也說不出,隻是拚命地搖頭。淳兒懷著滿腔怨怒,手漸漸收緊,直到靖兒癱軟下來,他才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麼。

他恨恨地放開了手。

靖兒一下子吸入空氣,頓時劇烈地咳了起來。淳兒冷冷地看著他,心頭怒氣仍未消,上前一步對著靖兒一陣亂踢。

“從此以後不要靠近我半步,我才不想認識你。”淳兒低頭對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靖兒狠狠地說了一句,就轉身走開了。

靖兒躺在草叢中,渾身疼痛不堪,最讓他不能理解的是,淳兒為何會如此恨他。他哇哇地痛哭不已,哭得天昏地暗,心神俱無。過了大半個時辰,靖兒眼淚才止住。睜著眼睛看著布滿彩霞的天空,有一兩顆銀色的星星已經冒出來。草葉挨著他的臉頰,螞蟻在他的手臂上爬行,風穿過附近的竹林發出沙沙的聲音。

靖兒幼小的心第一次深深沉浸在這異常安寧祥和的情景裏。

模糊中,他聽見照顧他的珍娘呼喊他的聲音。他沒有答應,默默地等待那聲音消失。

過了一會兒,他坐了起來,緩緩轉頭四顧,心頭不覺地想,這裏的山石林泉,隱隱然已有陣形的基礎,倘若在原來的基礎上,再往左側二十步遠的地方置上一堆假山,前方再種上一叢竹,如此等等,豈不正好是一個絕佳的“鳳鳴十方”陣?一旦想到這些,他開始入迷起來,雖然不能像建宜靜園一樣看到自己的陣法變成現實,但他還是可以模擬一番。他便起來抱了石頭去布陣,左一下右一下地,漸漸走入竹林中。

竹林中有一處亭子,連桌帶凳全是用竹子造就。

靖兒站在亭子前,突然迷惑起來。他又往回看,又往前看。因為太湊巧了,這竹亭正好在“鳳鳴十方”陣的生門上。可是除非上天或入地,這生門才能發揮作用啊。

靖兒進了亭中,四下察看,最終得個結論,要麼這竹亭成為鳳鳴十方陣的生門純屬湊巧,要麼這竹亭下一定有地道通向陣外。

這時,天色已盡黑,遠處有火把閃耀。

靖兒抬起頭,猶豫起來,他想回去爹娘身邊,卻又不知道自己一身的傷如何向父母啟齒。

這時竹林上方發出一點異常的聲音,靖兒抬起頭,見前麵一個人影竟然站於纖長彎曲的竹條上,還隨著竹條的飄動上下起伏。靖兒一下子張大嘴,吃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那人影轉頭四顧,突然看向亭子,然後他倏地飛身過來,在亭子蓋上輕輕一點,隨後落下地來,悄無聲息地站在靖兒麵前,沉聲道:“靖公子,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去?家人都在四處找尋你。”

靖兒一看此人正是陳觀應,大喜,“陳教頭,陳教頭,你這是什麼功夫?好厲害,我要學這個。”

陳觀應鼻子裏哼了一聲,說道:“你內功尚未修成,怎能練輕功?”

靖兒拉著他袖子,說:“我有修煉的啊。修煉內功很好玩,全身熱烘烘的,氣流一會兒躥到尾椎,一會兒躥到湧泉,後來還跑到指尖,又再跑回丹田,再後來幹脆我想叫它跑到哪兒它就跑到哪兒,嘿嘿,好像養了個小耗子在身體裏麵……”

陳觀應一驚,立刻疑心靖兒在說謊,但此刻也無暇多問,抱起靖兒,縱身而起,就往前廳飛身而去。

家人一見靖兒鼻青臉腫的樣子,驚做一團,紛紛圍過來問發生了什麼事。陳觀應此刻就著光,也才看到靖兒身上有傷,最可怖的是脖子上一圈青紅痕跡,竟似有人要他的命。

任憑別人怎麼問,靖兒緊緊閉著嘴不吭聲。眾人又去問找他回來的陳觀應。陳觀應也不知如何回答。突然想到淳兒適才來跟他說靖兒打擾他練習內功,差點走火入魔,難道淳兒為了此事惱怒而打了靖兒?陳觀應疑惑地看一眼淳兒,見那孩子坐在椅子裏默不作聲,對這邊的事情不理不睬。他也不便多說,隻說了找到靖兒的過程,至於靖兒身上的傷,他搖頭表示不知道。

眾人最後隻得作罷,催著靖兒先吃點東西,然後找了醫生來給他開了些藥。

對於脖子上那圈傷痕,瑞王爺下令去查清楚,見這動靜鬧得太大了,靖兒不得不瞎編了些話來。他這一瞎編,瑞王爺卻聽出些端倪,默不作聲片刻,又叫人別查了。最後隻淡淡地一句收場:“靖兒怕是見了鬼,叫道士去竹林那邊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