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阿荔沒能等到二弟阿榮回來就又折回母親這兒,因為大弟弟和弟媳婦已經從村外的骨灰室回來。她這一程首要任務就是為他們的事趕來的。
大弟弟和大弟媳婦一見到阿荔都立時哭了,起初眼淚還在眼眶裏,後來因為站在一旁的小蘭先哭出聲來,連阿荔也止不住和他們一家子一起哭成一堆。
弟媳婦邊哭邊斷斷續續嚶嚶地說著。阿荔細細聽去,起初也分不清她說的啥,後來才聽明白。
原來小安早在五年前讀初一時,體育老師看他短跑還挺不錯的,身段子也很有培養苗頭,所以曾利用那年暑假,幫聯係讓小安到市體校參加短期培訓。結果幾天下來,有一個晚上,小安也是突然昏迷過去,後來經及時送醫院也就沒事了。那回其實已經是個征兆。但這些年家裏亂糟糟的,也忘了那麼久遠的事。而高考前醫院對考生體檢,也沒能給任何警示提醒。
是啊,阿荔突然記起來了,確實有過那麼回事。但都以為小孩子發育成長完成,或許原先的毛病也就消失了。沒曾想並不是那麼回事啊。
但事已至此,再怎麼後悔都已來不及了。
阿荔見著一家子都傷心成那個樣子,也就沒立即把自己剛才和母親提起的有關小蘭的想法跟大弟弟和弟媳婦他們說。盡管自己覺得老公應該還不至於沒辦法辦成那樣的事,但她最後想,還是等先聯係有著落了,再回過頭來說。說了還是要真能兌現的好。
大弟弟和弟媳婦對姐姐能親自來慰問還是很感激的,特別是對姐夫聯係前去幫忙的那個律師據理跟校方爭取補償費的事也很是感激。校方原本隻要給予兩萬元的善後處理費。但律師嚴厲指出他們缺陷的地方,如學校為追求招生數量倉促外移新區而又在醫務人員和配套醫務設施上未能及時跟進,致使事情發生時不能在第一時間得到及時有效的施救等,說得校方不得不承擔了相應的責任。
阿荔看看大弟弟,又看看弟媳婦,相比之下,弟媳婦顯得更加憔悴,人又黑又瘦,一臉病央央風一刮就倒的樣子。但好歹也算是捱過來了。不管什麼不幸降臨,生活總還得繼續。
阿荔和他們一起都坐下後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說點什麼。
這樣吧,阿明。
阿荔先是臉朝著大弟弟阿明,然後又把目光飄向一邊,才接下說。
聽說你現在也不做生意了,就在村邊那石材廠幫忙打點,做得還很順,待遇也不錯。我想你就好好休心養性,別想著還要有朝一日天上掉餡餅賺大錢的。你看來就不是那料,還是這樣把心收了好。
她稍停,把目光轉向大弟媳婦,又說。
你們也不要再那麼假離婚了。我想還是把那張紙再領回來,落得個安心。其它有關媽的事,就拜托你們多盡點孝心了。
她頓了頓,回望著母親憔悴蒼老毫無表情的臉,接著說。
二弟媳婦遇到那麼個不成體統的阿榮,還能這樣和你們一起輪流承擔著看護母親,我是打心眼裏很感激的。所以有時,如果她有哪兒不周到的地方,你們也就不要當回事。真的是大家都不容易啊!
屋子裏的一切象凝住了似的。阿荔已經說完停住很久了,還是沒有誰動一動,也沒有誰再說話。
回來的路上,阿荔還一直在想,她這個主任在自個家裏,在社區居委會,都當得有聲有色的。就是這幾年,沒能在自個娘家這兒撐起來,很覺遺憾。主要是母親先前一直很強悍,她也不好插手。現在看來,母親已經確實老了。而自己,其實也在變老,很多事想做也難。隻能抓緊做一件算一件了。
許清火2006/10/25廈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