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變、認同與融入:社會工程的困境與超越(3 / 3)

2.聚合社會工程研究範例,促進學界認同

探討社會工程範式是當下學界最為關心的論題之一。“範式”(paradigm)一詞日常的用法是指“樣式”、“範例”,而作為一個具有特定含義的哲學概念,則是美國哲學家庫恩提出的。但是,對於“範式”的含義到底是什麼,庫恩並沒有作出規定性的、簡明扼要的解釋。英國學者瑪斯特曼女士作了一個不完全的索引,發現在《科學革命的結構》一書中,“範式”至少有22種不同的用法,從一種具體科學成就,到一組特定的信念和預想,後者包括各種儀器、理論、形而上學等方麵的規定。庫恩在1969年為此書所作的後記中則試圖澄清範式的概念。他認為對於範式概念可以有兩種不同的理解。一種是從整體的意義來理解,範式指在一定時期內為一定學術共同體所公認的觀念、價值、思維模式等,它提供了人們觀察和理解特定問題和活動的框架。另一種是從具體的意義來理解,範式指具體的樣式、範例,使用範圍廣泛得多,與人們習慣使用的“方法”、“模式”、“模型”、“視角”、“形式”等概念的含義類似。不過,庫恩認為,不是所有具體的範例都可以稱為範式,而隻有“共有的範例”才能稱為範式。從上麵對社會工程現有研究分野的趨向中可以看出,目前學界並沒有形成學術共同體所公認的觀念價值和思維模式,因此隻能將現有研究稱之為“範例”,從這些範例中歸納和總結整體性的社會工程範式仍需要學界的共同努力。從社會工程在社會科學界中的地位而言,它麵臨的主要問題是研究群體還很弱小,需要得到學術主流的認可。在這種情況下,社會工程的發展更需要社會工程學人反思社會工程的功能偏好,辨析社會工程的社會基礎,統一社會工程的知識體係,發揮整體效應,將社會工程推進社會科學領域。

@@@三、融入何以可能:用“社會工程”規劃“社會工程”

孔子雲:名不在而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社會工程的學者們也認識到,社會工程與任何一門新興的社會科學一樣,在它的範式和理論創建之初都不可避免地會存在一個問題,那就是學科的“合法性”或“合理性”問題。因為一門新學科它的價值並不在於“新”,而在於是否“堅實”,即能否為現有的人類科學譜係提供一種自足的、無可替代的理論或經驗解釋方式或範式。作為以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的融合為特色的社會工程而言,它創立的自成一體的體係,更需要融入社會科學體係中。接下來的問題便是,融入何以可能?為了更好和更快地融入,我們能否用社會工程的思想來規劃社會工程的發展。即用我們倡導的社會工程規劃和設計的核心理念去謀劃社會工程自身發展的問題。

1.拓展學術共同體,形成多學科學者群

社會工程是力圖將社會科學、自然科學相融合的交叉學科,它的合法性恐怕不能僅僅需要獲得社會科學界的認同,更要得到自然科學界的支持。在這一點上,工程哲學的做法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工程哲學強調“哲學家與工程師以及其他工程實踐者的對話”,工程哲學會議既是哲學工作者的論壇,也成為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對話的平台。因此,工程哲學不僅僅是“哲學的”,它還是“工程的”,它在它指向的研究領域中得到了認可。當我對國內有的關於社會工程的研究文獻進行梳理的過程中可以看出,目前的社會工程既是哲學的,社會學的,也是管理學的。也可以這樣說,社會工程遊走在哲學、社會學和管理學之間。而讓我們心儀的自然科學還沒有將社會工程納入到自己的視野。在這一點上,社會工程需要做一些開創性的工作。

拓展學術共同體,還需要與國外學者形成社會工程同盟。但是這對於社會工程而言,國際化也麵臨著一個難題。具體表現為,社會工程自身的概念體係難以在國際學術界找到對應。換句話說,雖然日本東京工業大學社會工程學群的設立帶有社會工程建設的前瞻性質,但是,目前國內的社會工程建設並沒有承繼東京工業大學的實踐模式,而是具有極強的思辨性質,難以與日本的社會工程形成對話。

從學科的國際化走向看,國內的社會工程與西方社會科學界在同一話語體係下共建存在一定困難。一般而言,國際學術溝通的前提是在一個內涵外延之下能夠在不同的語言文本中找到對應的概念,在這一點上社會工程很難做到。就拿中英文“社會工程”概念而言。如果按照word by word 方式,與社會工程對應的最直接的英文單詞是social engineering,這也是目前我們常用的翻譯詞彙。但是,social engineering在西方社會科學界那裏,有很強的控製意義,這個詞彙多少有些貶義的意味。可能Social Policy是與我們談及的社會工程的內涵最貼近的概念。但是,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Social Policy(社會政策)都是一個近乎成熟的知識體係,我想我們創設社會工程的目的決不是為了這種“新瓶裝舊酒”式的創新吧。在反過來看看工程哲學的國際統一型問題。工程哲學雖說是21世紀以來一個新興的研究領域,但是國內外學者在概念界定和研究目標上卻達成了共識,呈現了中西方工程哲學知識體係共同繁榮的局麵。除了上麵提及的在工程界和哲學界取得了共識之外,更有李伯聰教授的《工程哲學引論》(2002)與美國麻省理工學院(MIT)布希萊利(LouisL。 Bucciarelli)的《工程哲學》(Engineering Philosophy)的遙相呼應。在不同文化體係內研究同一學術問題,對於學科的推廣和發展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因此,在盡快統一社會工程研究對象的基礎上,尋找到一個準確的國際通用語彙和國際對應研究領域是當務之急。

2.整合社會工程精英,反思社會工程的功能偏好

同是作為橫跨自然學科與社會學科的工程哲學所走過的路,值得我們借鑒。2007年7月,由中國工程院院士殷瑞鈺、汪應洛和中國科學院研究生院李伯聰教授等學者合著的《工程哲學》正式出版。《工程哲學》的作者多達二十多人,將工程專家與哲學專家整合在一起,整合學術精英,凝練學術觀點,大大地推進了中國工程哲學的發展。社會工程學界同仁能否在學術爭鳴之時,反思社會工程存在的社會基礎和社會工程的功能偏好,將公認的理論方法進行加工和整理,推進社會工程的發展。

3.找尋可操作性方法,推進社會工程實踐

康德曾經說過:“沒有經驗研究的理論是空洞的,而沒有理論的經驗研究則是盲目的”。“社會工程”範疇指涉的領域是社會領域,是人們在社會世界中研究社會的方法、建構社會的活動、規劃和設計社會的發展藍圖、選擇和創新社會決策模式的方法。因此,社會工程的合理性需要社會實踐的檢驗。社會工程能夠在社會建設中發揮作用,需要社會工程學者不僅要從方法論上關注社會工程實現的問題,更要提出能夠規劃和設計社會活動的具體方法,將“如何做”的問題轉變為“怎樣做”。

按照目前社會工程在社會的理論和實踐體係的地位來看,社會工程得到社會的認可需要從兩個方麵來做:一是推進社會工程核心思想。如錢學森老先生提倡的那樣,要宣傳社會工程的意義,把人們從習慣的但又陳舊的思想方法中解放出來,認識到使用新的科學方法的必要性和迫切性。社會工程的意義,不僅需要社會科學工作者認知,更需要自然科學工作者的認可。這是一項長期而艱苦的工作。這應該是社會工程哲學的範疇;二是創立社會工程的獨特的方法體係。史、論、方法是一門學科得以確立的標誌。對於立足社會建設的社會工程而言,方法體係對於學科建立更具有特殊的意義。

也許學仁們要說,當下學術觀點的異彩紛呈,也是社會工程發展的一個必經階段,但是我們是否想過:當我們躊躇滿誌用社會工程去規劃社會發展的時候,是否考慮到也用我們倡導的觀念、方法去規劃社會工程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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