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深夜,止童一個人站在後院,那裏靜悄悄的,隻有一隻兔子從草叢中探出頭來看著她。止童蹲下身抱起它,輕輕摸了摸它的頭。
過了一陣,身後草木之聲微響,她的嘴角微翹,“師父?”
“這麼晚了,童童還不去睡嗎?”
來者果是秦愈。
“如果我說我睡不著,師父相信嗎?”止童並未因秦愈的到來而放下懷中的兔子,動作輕柔地撫著它柔順的皮毛。
秦愈什麼也沒說,隻是搖了搖頭。
“師父很聰明,我——就是在等師父。”眼前的止童已經換上了古代平民家女子的布衣,即便是布衣,相比今日秦愈所見侍衛裝扮的止童,是要多了一分女兒家的媚態,在月光之下的魅力是隻增不減。“我想,師父是有話要跟我說的。”
難道是關於他的那位紅顏知己?
“真不知道你這麼聰明是害了你,還是幫了你?”秦愈歎了歎氣說。“是關於央兒的。這些話,的確不方便在央兒麵前談。”
哦?她猜錯了?她明顯看到了秦愈眼中一閃而過難得一見的擔憂,“和小央有關?”她是知道秦愈有些話想和他說,也知道這些話不方便讓止央聽到,殊不知這些話題是關於止央的。看秦愈的表情,應該是挺嚴重的。
“央兒和你不一樣,你寄居的身體,是活人的身體,不,——應該說是植物人的身體,”
秦愈的擔憂越來越深,“央兒寄居的身體,卻是死人的身體!當日我救他之時就已經知道。”
“兩者有什麼不同嗎?”止童隱有不安之感。
“大相徑庭。假設你寄居的身體可以活夠百年,而央兒寄居的身體卻隻能活到四十年,或許要比這更短。”秦愈歎息地說。
“那麼按照小央來到這裏的時間計算,他也有二十八歲了,也就是說他至多還可以活十二年對嗎?”止童的心一沉,心中盡是恐懼和驚慌,卻強讓自己鎮靜下來,“小央還不知道吧?我們可以做的呢?”
“是的,想留住央兒,在這十二年裏,除非有奇跡發生。”秦愈的心也是一痛,“我們能夠做的,就是伴著他,竭力去尋找生長在天涯之西的奇花,這種奇花至少可以延續央兒三年的壽命。”在醫書上他曾知道有這樣的花。
三年?三年算什麼?“要是現在是在二十二世紀多好,那裏有最精密的醫療儀器和最傑出的醫學精英。”不過,也不盡然,三年前小央不也一樣死去了嗎?止童抱緊懷裏的兔子,沒有一點哭意,卻帶著濃濃的悲傷說,“從前的我連他臨死前的最後一麵也沒見到,難道說現在的我,還要看著他死去嗎?為什麼我隻可以看著親人死去?”
作為聽眾,秦愈是個很好的聽眾,他絕不會將今天發生的事說出去,作為長者,他有成熟的思想和細膩的手段,他是年輕人最好的知己。
聽著止童的傾訴,他也更了解止央的過去,身為師父的他卻也隻可以在十二年後白發人送黑發人。
奇花,他是一定要找到!哪怕隻有三年!秦愈暗下決心。
其實,這真的是件很悲哀的事。
月光下,樹底的人影一閃即過,聰明如止童和精明如秦愈,都沒有發現。
夕陽是輕鬆的,月光卻是惆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