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了十三年的小姐突然不傻的消息通過那個叫半音的丫頭的大嗓門迅速傳遍了整個武館。很快,小小的繡樓裏就擠滿了人。
“思嘉?思嘉啊,你可算是……”人群最前麵的那個白白淨淨的年約三十出頭的婦人看著我,一副泫然欲涕又小心翼翼的模樣看著傻傻地坐著被圍觀的我,“你認得我是誰嗎?”
我遲疑地看了看這一屋子三姑六婆,又想起剛才一大群人趕著這婦人叫夫人,不由得遲疑地叫了一聲:“娘?”
那婦人一怔,然後那張白臉上頓時涕淚橫流,撲過來一下子抱住我:“思嘉啊思嘉,你可算是好了!你娘要是知道,不知道該有多高興啊!”
頓時人群裏有好幾個婦人都竊竊私語起來,包括半音在內的好幾個女人都已經背過身去擦眼淚。我卻滿頭黑線。哦,原來這不是我媽,難道是小妾?
倒騰了半天,我才知道原來這位抱著我哭得那叫一個歡的青夫人是武館館主,也就是我爸的續弦,和我親媽生前是閨房密友。我親媽生我的時候難產死了,她瞧著謝思嘉一個小傻丫頭可憐,就時常過來照顧我,結果一來二去就跟我爹對上了眼,就嫁過來做續弦了。大約是理解我傻了那麼多年了,一下子聰明過來腦子有點不夠用,青夫人親親熱熱地拉著我的手把這些人和我那個沒露麵的老爹都介紹了一遍。
我爸,人稱謝宗主,是當今天下八大武宗之一的劍宗的現世繼承人。叫什麼我沒敢問,隻知道又是位謝先生。我上頭還有一個姐姐,叫謝鳶天,是我爹的得意弟子之一。
我看著那位在一群婦道人家之中坐得筆直的年輕女孩子一眼。她生得出奇的美麗,五官立體優雅,氣質冷淡,是那種典型的冷豔型美人。她身上還穿著別致的青色勁裝,看起來是剛從武場下來,一直一言不發地坐在眾人中間,保持著麵無表情的姿態,眼眶卻微微泛紅。我心裏有點愧疚。她要是知道我根本就不是原來那個謝思嘉,不知道會不會一劍劈了我?
至於其他七大姑八大姨,我印象不深。隻知道這些都是武館的家人。有武師的家人,也有府裏有點地位的嬤嬤奶娘。
依我的推測,照謝鳶天的美貌,我們那早逝的娘無疑是個美人胚子。可是青夫人的姿色也就中人之上,一張白臉細得連毛孔都看不見,雖然叫人看得很舒服,卻的確不是讓人驚豔的類型。但是我對她印象尚好,雖然她不如姒女士美貌,卻有跟姒女士一樣的直性子急脾氣。
家裏的男人們,是在吃晚飯的時候見的。我連個喘氣的時間都沒有,一直被以青夫人為首的一群婦人圍觀到太陽落山。然後太陽落山之後,我又被歡喜得語無倫次的青夫人和咋咋呼呼的半音拖去梳妝打扮,準備見謝宗主。
據說人家謝宗主怎麼說都是一代宗師,十分敬業,就算女兒十幾年的病突然好了,也不會激動到丟下弟子。我隱隱覺出些不對的苗頭。這謝家,貌似家規可嚴得很……
然而等我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在喜氣洋洋的青夫人和謝鳶天的引導下到達大堂的時候,我這才知道所謂的很嚴到底到了何種程度。一個安靜肅穆的大堂,一張長長的大桌,首座上和一邊端端正正地坐著一個個神情嚴肅的男人,如果不是桌上擺著飯菜,這簡直就可以跟三堂會審媲美!我前世雖然散漫,但好歹也是半個千金,架勢還是有的。當下,我隻深呼吸了一下,打算拜見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