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節:一筆算不清楚的賬(1 / 3)

他好像覺得根本無所謂。反正我人在這裏,他想抱就抱,想逗就逗,又不會出口說難聽的話罵他(我不敢)。如果有拒絕,他動一動手指頭就能給我鎮壓回去。所以我的冷戰政策,根本就是一頭冷。無不挫敗。

這幾天以來,他每天都會讓小二去買一些漢陽本地的有名小吃。我比較沒出息,每次都經不住誘惑,他送上來我就吃。其實我很想告訴他這並不說明什麼,因為人都是會餓的,我隻是經不起食物的誘惑而已,又不是經不起他的誘惑。不過看他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別說是取笑,連動容都沒有,隻是專心致誌地喂我吃喝,我又覺得這些話很多餘,索性全都咽了回去。

然後直到我們在這個客棧裏已經住了一個多星期,我臉上的疤都脫落了,隻剩一個不算深的印子。老妖怪早就收拾好走人了,白蝴蝶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也趕緊走了。

那天晚上他把我好一番折騰,然後第二天又一大早就起來,若無其事地把我拎起來,告訴我要帶我去逛早市。

他有些納悶的看著我,那個表情很是無辜,“思嘉,你,不想去?”

“……”我憤憤地別過臉,不理他,自己拖著酸痛的身子爬下床去梳洗。

我臉上的疤痕雖淺,卻到底在那裏。我有些躊躇。畢竟我也是個女孩子,怎麼可能不愛美。這個樣子跑出去,我還是有點發虛的。但總不能等到連疤印子都消了再出去的。我把劉海全都束了上去,露出不算尖的下巴,和光潔的額頭,然後在腦後綰了一個端正的發髻。

人家都說醜人多作怪。我現在臉上有疤,當然不能還弄一堆花花草草上去掩飾。這樣光潔整齊的打扮,果然使那道淡粉色的疤痕又淡了很多,也不會顯得太突兀。

孫念如在我身後看了許久,突然就上來,把我的臉轉過去。他扣住我的下巴,拇指指腹輕輕摩挲那道疤痕,反複摩挲,直到我臉上都有些熱起來。

我有點不自在,想要別開臉:“念,念如,不要了……”

他笑了一聲,把我抱起來。我這才發現我們倆的身高相差有點大,他這樣抱著我,還高了我一個頭,可是我的腳還踩不到地。我抬起紅撲撲的臉看他,他低頭含住了我的嘴唇。

我抱著他的脖子支撐自己,以免自己掉下去。但是這樣他就沒有了後顧之憂,一雙手就開始到處亂摸。直到他摸到我的小屁股,我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炸了毛。

“嗯……”我推開他的時候一腳踩到他鞋子上,差點仰麵栽倒。

他扶住我:“怎麼了?”

我咬牙切齒地瞪著他,難道他沒有發現自從他打了我之後就特別喜歡往這裏亂摸?但是看他一臉茫然無辜的樣子我就有氣,索性用力推開他,憤憤地轉身整理自己的衣裝。

但是最終還是被他若無其事地拉著手出了門。他在前麵穩步向前走,我在後麵被他拖著,盯著他的後腦勺,一個勁的咬牙切齒,在心裏臭罵他。他偶爾回頭看我一眼,竟然是一張燦爛的笑臉,我又給氣得半死。

出了客棧,我這才發現時間真的還早。這樣的炎炎夏日,太陽也才還沒有完全出來。一路上卻已經很熱鬧,到處都是熱氣騰騰的早餐鋪子,以及來來往往吃了飯要去做工的人。用現代的話說,就是趕著上班。

孫念如告訴我:“夏日,天氣太熱,所以這種早市,一定要趁早。不然到了太陽完全出來的時候,就沒有人來了。”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是知道古代人的作息時間其實和現代人相差很大。他們是真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折合成我們的時間,差不多是晚上七點多就會上床,而淩晨三四點就會起身。因為沒有電燈嘛。這跟我慣常的作息時間,是存在時差的。所以常常有人說我懶。冤枉死了。

他低頭看我一個人變化著表情,不由得笑了一笑,捏了捏我的手,道:“走吧,我們,去巷子深。”

然後他就帶著我七拐八拐,也不知道到底拐了多少個彎兒。我一向知道他說話就是這樣,言語簡單,有的時候簡直莫名其妙。一開始他說“巷子深”,我還以為他說的是巷子深處。但是當我站在這家門麵袖珍得簡直可愛的小酒樓麵前,聞著那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不由得傻了。

一塊樸素的匾額,上書,“巷子深”!

“……”

他笑了笑,拉著我的手走進去。

我不知怎麼回事,有些緊張:“念,念如啊,大清早跑來喝酒,不太好吧。”

他沒來得及回答我,熱情的老板娘已經迎了上來。老板娘是一位年約三十上下的女子,風韻正好,雖不十分美豔,卻有一種難得的韻味。她笑起來的樣子很爽朗,卻又有些大氣的嬌媚意味在內,實在是很誘人。據說她是位寡婦。

這酒家的牌麵雖小,屋子裏的客人卻不少。而且時不時有爽朗的笑聲傳出來,卻並沒有酒徒那種放肆和低俗。

孫念如帶著我在最後一張空桌前坐了,低聲道:“老板娘。”

那女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最後視線定格在我們交握的手上,她大方地一笑,道:“小哥,這次可要改了吧?”

我莫名其妙地抬起頭,看著孫念如。卻見他淡道:“自然,內子不能喝烈酒。請多準備一些小菜,再上兩碗三鮮麵。”

老板娘笑道:“不喝酒麼?”

孫念如看了我一眼,道:“一壺竹葉青。一壺……一盞果子釀吧。”

老板娘轉向我,笑容依然明媚:“小夫人想喝什麼果子釀?我們這裏有桑葚子釀,梅子釀,萘子釀。”

萘,就是蘋果。我聽得眼前都要發亮,好想每樣都試試。但是某人守在旁邊,我不敢放肆,猶豫了一下,反正以後日子還多,大不了下次再來就是了。想來想去,於是我小小聲地道:“我要桑葚子釀。”

一桌子的小菜很快就上來了,香味撲鼻,卻還是壓不過酒香。桑葚酒的顏色有點像葡萄酒,聞起來就甜甜的,十分誘人。我抱著那個小盞,小小地抿了一口,瞬間眉開眼笑。口感真好,簡直稱得上是沁人心脾。好舍不得啊,隻有這麼一點點。我不由得抬起頭,有些哀怨地看著麵前一杯一杯自斟自飲的人,然後哀怨的眼神,慢慢地就變成了眼巴巴的可憐相。

他低下頭,笑了一笑:“不要看。除非,你想頭疼好幾天。”

我隻得守著我的小盞子,趁沒人注意的時候舔一舔,不舍得就這麼喝完。好在這裏的三鮮麵和下酒菜也都不錯,稍微彌補了一下我的遺憾。麵湯清香,口感素淨,令人欲罷不能。下酒菜卻都是重味菜,尤其是那個涼拌皮蛋,風味尤佳。我填得肚子圓溜溜的,然後抱著小酒盞,專心致誌地小口品嚐。一邊趁沒人注意,我又摸了摸肚子。

吃飽喝足,我的心情自然也就好了,一下子也把我要把冷戰進行到底的決心給忘了,興衝衝地隔著桌子望著他道:“念如,接下來我們去哪裏?”

他早就收了筷子,坐在一邊看著我。看我這樣,不由得笑了一笑,道:“你吃完,正好外麵的日頭,也大了。不如,你去買點東西,帶回劍宗去,送給夫人和師姐?”

我一愣。他這是提醒我已經玩夠了,應該回家了。高漲的情緒有點下滑,我撅著嘴道:“劍宗……什麼沒有,還需要我帶回去。”就算我要回去,也絕對不是那樣一個喜滋滋的樣子,還給青夫人他們買禮物。我心裏,到底還是疙瘩的。

他隻得道:“那麼,我們就直接回客棧去,收拾一下,出發吧。”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低頭把小盞底部的幾滴酒全都喝掉。其實我很想問我能不能帶幾壺酒回去,但是想著要拎著幾個酒瓶子上路,確實有點傻,還是算了。

雖然喝的少,但是我站起來的時候發現,我竟然有點頭暈。如果不是他一把扶住我,我就要摔倒了。

“看來,還是讓你喝得多了一點。”他皺了皺眉,小心地扶著我。

我撇撇嘴,不理他。

走到外麵,太陽果然已經大得嚇人。漢陽是個小城,除了小吃,也沒有什麼值得我掛懷的東西。而有名的小吃,我在屋子裏養傷的這幾天,他差不多都已經喂過我了,今天又大大的吃喝了一場,說實話,我還是很滿足的,也沒有什麼遺憾。哦,除了隻喝了那麼一點點酒,還有那個什麼梅子酒蘋果酒我還沒來得及喝到。傷心。

我正沉浸在逆流成河的傷心裏不可自拔,卻突然感覺到他的身子僵了僵。我起初還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但是他的腳步已經停了下來。我奇怪地抬頭去看他:“念如?”

卻見他死死地盯著一處。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卻是一個在攤子上買麵譜的中年男子,仿佛和小販相談甚歡,最後掏錢買了一個黑臉鬼麵譜。然後他回過頭來,朝我們這裏看了一眼。那個笑容,不知道為什麼,讓我感覺有些挑釁。

接著他就轉身走進了人群裏。

我感覺到孫念如的身子一動,好像很想追上去,不由得抬起頭:“念如?”

他好像一下子回過神,舒了一口氣,扶著我,低聲道:“走吧,思嘉。”

我懵懂地點了點頭。總是覺得腦子還暈得厲害,也沒有覺得這些事情有什麼不對勁。

我們一路走回客棧,我本來想著,要趕緊收拾東西,因為孫念如說要上路了。可是他卻把我扶到了床上,給我脫了鞋子和外袍。

“你,喝多了。還是休息一下。我們,明天再走。”

我點點頭,在他手心裏蹭了蹭。能這樣最好了,我覺得床好舒服的,能躺一躺真是太好了。於是我拉著他的手不肯放,就要睡了。他摸了摸我的頭發,然後自己脫了鞋子躺進來,陪著我。

我昏天暗地地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我心裏直犯嘀咕,他又跑到哪裏去了?於是有些頭疼地爬了起來,揉了揉太陽穴,順便在心裏鄙視一下我自己,沒用是一種境界了,竟然喝一杯,而且還是慢慢喝,都會成這樣。桌子上留了一張條子,我湊過去看了看,果然是他的筆跡。他說是綠冉在漢陽,所以出去一會,不多時便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