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顯然,那黃開疇要的就是李家的一籌莫展。臉色一沉,黃開疇把手往桌子上一拍,大聲說道:
“我管你是治病用錢還是別處花了。此事與我何幹?莫非你家是準備賴賬不還了?”
黃開疇突然轉向院子裏看熱鬧的百姓,大聲說道,
“你們說,這世界上有沒有欠錢不還的道理。”
聽到黃開疇的問話,看熱鬧的人群中有人議論起來。
“借錢是要還的。”
“這沒有白借的錢的道理。”
見眾人讚成他的意見,黃開疇得意地盤起了一條腿。手指在桌上又敲了起來。
“李圖啊,我聽說你去港尾鎮找你叔公借錢了。借到了沒有啊?”
這黃開疇是秀才老爺,家大勢大。既然他不安好心盯上了李家的田地,自然就有人趨炎附勢為他通風報信。他不但知道李圖去借錢,甚至連李圖是向誰借錢,它都一清二楚。
見李圖沒接他的話茬,黃開疇大笑一聲,說道
“嘿,沒借到!”
“平日裏人家都說你是呆子,你看你不呆嘛,還知道找你家叔公借錢。但你叔公也不是大財主,也有自己的一本賬,哪能這麼輕鬆就把銀子給你們白花呢?你說是不是?”
似乎極為讚賞李圖叔公的吝嗇,黃開疇一拍大腿,大聲說道,
“鄉裏鄉親的,我也不是要逼死你們家。你們家不是還有七畝水田嗎!”
黃開疇一句話,說得李母身子一顫。
該來的,還是要來,躲不過,跑不掉。這黃開疇今天就是為了這七畝水田來的。
“還不上錢,就用水田抵債!”
黃開疇大聲說道。
果然,最後是這樣。聽到這話,圍觀的人群嘰嘰喳喳議論開了。這李家的水田,怕是要要保不住。前亭鎮碩果僅存的自耕農,怕是要絕種了。
見眾人議論,黃開疇笑了笑,放緩了口氣。
“水田抵了債,我還是讓你家佃種,每年隻要交了租子,剩下的收成還是歸你們。算是給你們家一條生路。”
聽到這話,李圖母親身子一搖,差點站不穩。眼睛又是一紅,眼淚就流下來了。
黃開疇說得輕鬆,其實這遠不是交了租子就沒事的問題。李家七畝水田,一年大概也就十五石稻米左右的收成,倘若成為了黃家的佃田,租子起碼要七石。剩下八石,哪裏夠李家三口人的衣食住行?
隻要這水田歸了黃家,李圖兄弟兩肯定有一個要離家去做長工。
更別說兩兄弟將來娶妻生子需要的錢貨了。
農家人就那麼點心思。要是沒錢娶老婆,不傳宗接代,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
這黃開疇打得算盤,就是要這七畝水田,讓李家徹底破產。
這道理直截了當,便是個十歲小兒也明白了。
站著站著,李母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撐著桌子哭出聲來。
丈夫一死,家中沒有了主心骨,又欠下一大筆債務,鄭氏早已覺得這個家要撐不住。如今黃開疇把話說明,她頓時感覺到大難臨頭,哪裏還控製得了眼淚。
站在鄭氏旁邊的李圖麵無表情,沒有說話。
站在下首的弟弟李通看到母親哭泣,忍不住上前一步,大聲叫了出來。
“你早就看上我家的水田了!你當初借錢給我爹時候就算計好了要我家的地!”
聽到這話,看熱鬧的人群又嘰嘰喳喳議論開來。
按說,這七畝水田雖然不怎麼肥沃,但做價起來,起碼要七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