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中,她看到有許多人圍在她前麵的教學樓前像一群蟲子般四處蠕動著。在他們前麵,一輛巨型的吊車正在低沉的轟鳴著,漸漸的,夢琳看到教學樓的牆壁的殘骸被緩緩的吊了起來。緊接著,人群出現了騷動。一條路被迅速讓了出來。而路口正好衝著夢琳方向。
夢琳耳朵裏的嗡嗡聲越來越響,她聽不到外界傳來的任何訊息。直到她被人拉到一旁時,仍舊如此。一張擔架被四個消防隊員抬了出來,從她的麵前迅速的離開。林名麵色蒼白的躺在擔架上,顯得十分的虛弱。直到被抬進救護車,他依然保持著一個姿勢,一下也沒有動過。
“林名!”夢琳衝他喊道,但林名沒有任何的反應。當路萍氣喘籲籲的跑上來時,人已經走了大半,她看到夢琳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連忙跑了過去。“是林名?”路萍小聲問道。夢琳下意識的點點頭,緩緩的靠在了旁邊的籃球架上。茫然的注視著遠處的天空。
學校停課一天,除了那輛吊車,又開來了幾輛挖掘機,還有許多的工人,警察,還有消防員。一直到傍晚,每個人都在努力的工作著。但最終他們還是都一個個離開了。這麼多年來,學校第一次徹底的安靜了一夜。
林名把報紙放在了自己的頭上,“楊銳,你說對了,咱倆都見報了。你那張照片的確是挺難看的。”他默然的說道。
這天夜裏,除了楊銳痛不欲生的家人,以及楊銳的一些同學,朋友外。今天的事不過為城裏人增加了一項足夠使他們到入睡時還停不下嘴的談資。已經九點一刻了,地方電視台錄播的挖掘搶救被埋少年的專題新聞還沒結束。
城裏的人們帶著事不關己的慈祥的心,端著茶杯,或磕著瓜子緊張的關注著挖掘過程的經過,中間還能趁著一頭奶牛在排隊做操或一個女孩在衛生巾上傾倒藍色溶液的空兒或上上廁所,或互相交換一下關於營救的意見。終於,在那個整個節目裏都仿佛全世界的苦難都集中在他臉上的家夥說完“明天,我們將繼續關注此事件的發展。”後。夢琳的母親才回廚房重新開始洗碗
“現在的這些孩子,膽子也太大了。那種地方是他們該去的嗎?”母親在廚房裏不停的絮叨著
“我倒是覺的那倆孩子不一般。”夢琳的爸爸看著缸裏的魚說倒
“哎,可是我說,今天怎麼沒換水啊?”
“哼!是不一般,都不一般到把命給丟了,換水的事別問我,這可一直是你女兒的活。”
“我指的不是他們的做法,我是說他們這種……這種大無畏的精神,這在他們這代孩子身上可是少的可憐啊,女兒,你什麼時候喜歡看籃球了?”
“事不關己,你當然這麼說了……”話還沒說完
夢琳的母親似乎想到了什麼,連忙跑到客廳問道:“小琳,我剛才忘了,電視上說那兩孩子是高三四班的吧?”
“恩…”夢琳應了一聲,眼睛依然沒有離開電視上的籃球比賽
“那不是和你一個班嗎?”母親驚訝中略帶驚恐的問道
“那又怎麼了,我跟那楊銳就沒說過幾次話,他是轉來的,根本談不上認識。”
“可你們畢竟是一個班啊,不行,明天我的去給菩薩燒香,讓她老人家保佑我們家小琳。”
“隨你了,我睡覺去了,明天還得上學呢。”夢琳說完便起身向臥室走去
“小琳,要是害怕,媽媽和你一起睡。”
“害怕?我怕什麼…得了吧,老媽,我可不信你那套,嗬……困死了,您就一百個放心吧。”夢琳伸著懶腰回到臥室,剛關死門,她便虛脫般的倒在了床上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林名……千萬要好好的,好好的,為了我……”她喃喃說道,然而某種不知源與何處的傷感使夢琳的淚水已經浸濕了嘴角。她忽然感到痛苦,刻骨銘心的痛苦。以至於她隻有咬緊牙關才能止住哽咽的哭聲。夢琳緩緩的戴上耳機,打開了cd,“我始終帶著你愛的微笑,一路上尋找我遺失的美好,不小心當淚滑過嘴角……”
病房裏的氣氛有些壓抑,班主任在對林名說著一些無關痛癢的話。其他人則幹脆什麼也不說的僵在哪兒。夢琳靠在窗邊,有意讓另外幾個人擋在她前麵,她不知道該怎麼去麵對林名,負疚感令她幾乎感到無所適從。窗內外雖然是同樣的天空,但夢琳感到從裏麵看去,它卻顯得格外的靜謐,南飛的大雁似乎也隻在一處徘徊。
忽然,眼前的一切令夢琳回憶起了去年的秋天,也是在病房裏,也是現在站在麵前的這些同學,隻是那天躺在床上的家夥此刻坐在林名的床邊上。夢琳自己也是靠窗站著,想到這裏,她不由自主的向旁邊看去
“對了,哪天楊銳就在我身旁。”她忽然想道
“倚在窗戶上,安靜的都有些不像他,我對他說什麼來著,啊,對了,我問他:‘哎,你今天怎麼了?’
他看了看我,竟大言不慚的說:‘恩,哪個,你不覺得我這樣顯的更成熟了嗎?’話音未落,王龍扔給他一個蘋果。他下意識的用一直捂在屁股上的手去接,我才隱約看見了褲子內側的大口子,‘啊,你原來成熟的夠資格穿開襠褲了。’對,我就是在他耳邊這麼說的
”想到這裏,夢琳似乎又看見了楊銳那臉紅到脖子根的樣子,她從未想道一個男孩紅起臉來,竟能呢麼像小姑娘
“嘻嘻!”夢琳不由自主的笑出聲來。,每個人都轉身有些差異的看著她
“啊,我想起了去年這時候,王龍也躺在醫院,頭像個粽子”她連忙搪塞道
“不,我覺得像栗子。”猴子像畫家一樣用手比畫著王龍的頭說道
“那跟那啊,你們都什麼眼神啊,明明是石榴……”糖球話還沒說完,就被王龍給掐在了懷裏。病房裏的空氣第一次被多少有些活力的笑聲給緩和了下來
“一說我就來氣,你們來那天,楊銳那小子……”王龍猛然哽住了,病房內刹時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班主任說道:“我們不一定非得用哭聲來緬懷逝去的人,特別是對楊銳,說吧,王龍,那天我不再,那小子又幹什麼缺德事了?”
“恩,老師,其實也沒什麼,那家夥就是當著大夥的麵學我是怎麼三百六十度倒栽蔥摔破頭的,可是現在想起來,也真奇了怪了,楊銳學完我後就不聲不響的跑一邊呆著了,可能那小子真的良心發現,覺得真有些對不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