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係囚心(1 / 2)

本以為還可以多待些時日的,沒想到,時光竟如此鬥轉。倚著寒壁,望著冷夜,追溯往昔歡悅,嘴角不禁微揚。自九歲那年被帶到這個礦洞,我就開始了擔驚受怕的人生。我很僥幸地苟活了九年。在這九年間,我目睹了人性凋亡,看盡了情暖消逝。在那不見天日的礦洞深處,我受夠了鞭笞,忍住了饑寒,我的一天天在忙碌中充實度過。早起無人理,晚眠無人管,任憑自己調整規劃。定時定量定點的一天三餐,從未停止過混亂爭搶,我感謝生我之人給予我的瘦削皮囊,讓我一次次的體驗任人踩踏的無助。每當他人溫飽,悄悄藏匿他的剩餐後,就到了我們這群軟弱可欺的孩童的就餐時間。好在與我相似的孩童不多,我們還心存著互相友愛的人性,我們一起收集哄搶時被踩踏的東西。有時慶幸一偏處的殘羹冷炙,我們笑嘻嘻地聚在一起,將收集的食物堆成小山,美滋滋地互相喂食,分享著。慢慢地,有人提出練習爭搶食物的技能,剛開始,大家都各持主見,為了避免不歡而散,我們幾個稍大的加入了哄搶的亂流,雖然每一次淤青不少,但搶到的東西越來越多,漸漸地,我們一幹孩兒全部上陣!無論怎樣被踏,無論怎樣被踹,我們都會在緊擁的那一霎那歡笑洋溢。

每當餐後,我們會相約入深。在洞的深處,有值得我們日夜勞作的理由。我們是小孩,比不上大人的粗壯,就算老者,也能穩穩地完成一天的活計。很慶幸我們是小孩,哪怕完不成指定的活計,監司們的狼鞭也不會重重加身,最多也隻是火辣辣的感覺相伴入夜。因為都明白哭泣在洞中是被冷待的,所以在習慣疼痛的同時,我們還學會了咬牙忍耐。曾有堅持不來的友伴被強拖出洞,至此再無他音。銘刻中,我們記住了何以繼續存活。就這樣,我們幸福的熬過了進礦的前兩年。

本以為我們會繼續歡笑著的,可沒想到,私欲強勢還是侵蝕了我們這群天真的孩兒。時不時地有人撒謊?時不時地有人賴睡,時不時地有人強占。終於!在勾心鬥角的幾個月後,私欲強勢分割了我們,人人秉持著自己怪癖的理由,永遠地埋頭消失在了深處。偶爾的擦肩,都愈來愈少。對於大家義無反顧地走遠,我說不上什麼,往昔歡笑歲月隻能作為一場美好夢魘封存在記憶的深處。每當獨處一角的時候,我會閉上雙眼,謹慎地打開封存的舊物。看到熟悉的笑臉再次浮現,我就會忘掉周身所處的境地。然而,美好是短暫的。每當想要觸碰那時溫暖的時候,總會被現實驚醒。望著遠逝的影,我的眼角潮濕起來。這洞根本沒有歡聲笑語的寄存之處,有的,隻是喧囂。

隨著體格的不斷壯大,監司們不再憐憫我們這群未經世事的幼者。帶刺的狼鞭總會在喘息的每刻狠狠疊加,倘若跪地求饒的話,恐怕會有拳腳臨身。我們不像久待的長者,學不會兩耳不聞、視而不見、默默勞作,總會年少輕狂。繼而,紅鐵烙身,亦或寒鎖捆縛,棄於洞外,聽天由命。反動的插曲也就一兩天,慢慢地,我們有了與長者一樣的表情。往事不堪回首,點點滴滴,盡是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