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這幾日一直感覺頭疼欲裂,不時會有許多奇異畫麵浮現在腦海,模糊的記憶一直讓他痛苦不已。
終於在此時,這份記憶變得清晰起來。
記憶的主人,是個並不算出名的心理醫生。忙忙碌碌的工作,積勞成疾的人生,幾次失敗的戀愛,讓他變得和社會上所有人一樣,平庸無比。
躺在病床上,感受著生命消逝前的最後一刻,身邊甚至沒有一個親朋好友來探望。是啊,父母早逝,職業特殊導致沒有深交朋友,又沒有女朋友,誰還會關心自己?發出生命中最後一聲歎息,漸漸閉上眼睛。
再度睜開眼,自己已經是這個身在陌生世界的少年,邢堯天。
或許是他重病的時候就一直夢到邢堯天的事,導致記憶早已融混得差不多。此時突然驚醒,他並沒有因為自己穿越變成而感到有多驚訝,反而有一種懵懂初醒的暢快感覺。
穿越到這個世界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一場考試。
龍泉學堂前院,百餘位年級在十二至十七歲的考生都在埋頭作答。有洋洋灑灑文思泉湧者,也有持筆發愣茫然無措者。
唯獨邢堯天,桌旁鎮紙壓著厚厚一疊早已風幹墨跡的答卷,羅列整齊。七道問題早已輕鬆答完,在他麵前放著最後幾張白紙,靜靜等待最後一題的揭曉。
邢堯天小手一邊研著墨水,一邊不斷搜尋著記憶,想要知道現在是什麼時期。但卻發現自己存在的世界,與學到的曆史完全不同。
這本應是隋末,隋煬帝楊廣在位的時間,然而這個世界連隋朝都沒有。此時統領天下的卻是一個陌生王朝:胤。
發愣的功夫,小廝捧著大茶壺,正在給每個考生硯台中添水。來到邢堯天身邊,小廝眼珠突然詭異的轉了轉,對邢堯天道:“這位公子,小的幫你添水。”
“不用了。”邢堯天看了一眼硯台,感覺已經足夠答題。
小廝笑道:“還是添些好,公子還剩一題沒答。要是答到一半,滿肚子墨水,筆上卻沒墨,到頭來埋怨我這跑腿的小廝,我可擔當不起。”
邢堯天拗不過他,抽開手臂讓他添水。
忽然心頭一動,覺得不妥,為什麼在場近百人,這個小廝卻要在自己身邊如此糾纏。
小廝正往硯裏添水,邢堯天看得清清楚楚,他故意小指一勾,居然把茶壺蓋給挑起,不偏不倚的落在硯台中。
滿溢的墨水四處飛濺,邢堯天心知不好,伸手去搶自己的答卷。小廝知道目的敗露,情急之下幹脆一把抄起硯台,眼疾手快的倒扣在了邢堯天的答卷之上,墨水濺染得邢堯天潔白衣服上一身的墨點。
這動靜頓時引來周圍考生哄然譏笑,特別是在邢堯天身邊幾個考生,見他答題飛快,早起了嫉妒之心。此時見到他答卷盡毀,心中別提多暢快了。
小廝抖著弄髒的衣服,惡人先告狀道:“誒,你說你這人,我好心好意幫你添水,你卻再三推搡,得了得了,是我好心沒好報。”
這番話說得好像是兩人推搡之間不小心弄倒了硯台似的。小廝邊說邊退,急忙抽身離開。
邢堯天還處在記憶混雜的階段,一時之間竟然忘了做出反應。隻是隱約覺得這件事有蹊蹺,看來有人在阻礙自己入讀龍泉學堂。
正廳台階上,一個先生打扮的老人冷咳兩聲道:“考場重地,肅靜!”
邢堯天並沒表現得多麼憤怒,而是覺得有些荒唐。他三歲識字,六歲讀書,寒窗苦讀已有八載,自認不遜於在場所有考生。本覺得在龍泉學堂這方圓數百裏最好的學堂讀書,可以讓自己的文采更有精進。可既然龍泉學堂連這種明擺著陷害人的手段都要縱容,那這種學堂不上也罷。
與地球上那個落魄的心理醫生不同,邢堯天雖然是一介寒衣,可胸中那股文人的傲氣,從未因挫敗而衰減過。兩人記憶融在一起,明顯在性格上,邢堯天的這份孤傲與自信,占據了主動權。
隨手抓過幾頁未被墨跡染到的白紙,擦拭著染在皮膚上的墨痕。
老先生居高臨下,將這件事看了個一清二楚。
考試剛開始時,每公布一題,在其他考生還在審題的時候,邢堯天略一沉吟,就已經健筆如飛的在答題。老先生本以為他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天才,此時見他答卷盡毀也沒流露出任何傷心的神色,反而將用作最後一題作答的白紙,用來擦墨水。自然而然的以為這個小子的答卷也是隨手寫的,並未深思熟慮。隻得輕歎一聲,暗道自己看走了眼。
一算時間差不多,老先生輕搖桌上銅鈴三下後,來到掛滿考題的橫杆末端,展開卷軸。
邢堯天一邊收拾著筆墨硯,下意識的看了眼卷軸上的題目。
上寫《張掖郡關塞城,北鄰合黎山,突厥馬賊橫行。關塞城憑借險峻地勢,牢守孤城數十年。如今馬賊再現,雍州刺史臨查後頒下軍令:若缺兵器,則征犁鋤等鐵物熔煉重鑄;若缺軍糧,則加倍賦稅,廣收糧餉;若缺士兵勞力,則征全城及周邊村鎮男丁服役。近年,關塞城外修烽火樓一十九座、修城塞七座、修二十丈寬護城壕。若要防外敵來襲,還要做怎樣修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