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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思想對元代文人畫發展的影響

學術論壇

作者:趙金平 路岩

【內容摘要】元朝建立後,取消了科舉製度,一代文人失去了入仕之階,成了“有閑”之人,處境相當卑賤,在朝者備受猜疑和排擠,在野者身懷亡國之恨,寄情山水,乘物遊心。主張“出世”的道家思想成為文人階層超越苦悶人生,重返自然的慈航,手中的畫筆也就成了他們寄寓理想,融情自然的致趣,於是以尚意為特征的文人畫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蓬勃發展。文章從元代文人畫風格轉變的特殊背景入手,對道家思想在元代文人畫發展中的重要作用,以及元代文人畫所呈現的時代風貌進行了分析探討。

【關鍵詞】元代文人畫道家思想曆史背景藝術特色

英國藝術史論家貢布裏希說過:“對曆史有所了解可以幫助我們理解為什麼藝術家要使用某種獨特的創作方式,或者為什麼他們要追求某些藝術效果。特別是,這是一條很好的途徑,能使我們對藝術作品的獨特性質眼光敏銳,從而提高我們對細微的差異的感受能力。要想學會怎樣欣賞藝術作品的獨特價值,大概這是一條必由之路。”①元代是我國曆史上第一個實現大一統的少數民族政權,其有別於以往的政治經濟文化政策。表麵上看是對漢族文化發展的阻礙,但客觀上卻成就了一個多元文化融會整合的時代,成就了以文人畫為主流代表的繪畫觀念、技法和藝術風格的巨大轉變與蓬勃發展,這其中道家思想發揮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一、道家思想在元代的曆史地位以及對文人的影響

宗教在元代政治生活中的影響力是巨大的。蒙古人本身就是宗教的信仰者,統治者非常了解宗教在維護穩定方麵的作用。因此,對待儒、道、釋各派都采取了兼收並蓄的態度,並設置僧官、道官等宗教官職。這雖然是統治者的一種政治策略,但對民族文化的融合與發展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由於全真教掌門丘處機與成吉思汗的特殊關係,元朝統治者對道教的發展十分寬容,而道教徒的地位也居漢人之首,享有許多優惠政策。

元代道教結合文士與道統成為一大集團,成為朝廷行政體係的一股政治力量,在保護漢文化方麵居功甚著。因此,許多富家大戶、不願入仕的文人儒士為了避免官府盤剝、征聘,采取捐助的方式或為道官、或為隱戶而庇護其中,所謂“士或困於窮愁放逐,力有所不得為,則自托仙人道士以為介”。②道教與老莊、禪宗一樣,宣揚和實踐恬淡、虛無、無為的逍遙論,而且還把這種神清氣朗、健康無疾的生理狀態作為一種心境和生活情趣去追求。尤其是在元代特殊的環境之下,這種獨特之處對於文人的吸引力就更大了。因為當時受到朝廷寵信的全真教提倡其教徒注重在身心和文化方麵的修養,一定程度上使道教在文人中的影響力得以提升。元代文人畫家當中有相當一部分都信奉道教,並且在名號上也有所體現,如趙孟頫號鬆雪道人、李衎號息齋道人等。

二、道家思想與元代文人及文人畫的精神契合

老子和莊子本無心繪畫和美學,但其哲學思想的審美內涵對中國繪畫的發展起了重要的作用。道家思想維護人的精神尊嚴,把“無為”作為一種精神境界去追求,幫助人們超越生活的失意,跳出情欲世俗,獲得一種聖潔的心境和寧靜的自由。

元朝建立後,取消了科舉製度,為了進一步鞏固政權,蒙古族統治者禮遇儒臣,重視漢文化,從儒家經典中學習治國之道。忽必烈大力招攬人才,廣收“江南遺逸”。至文宗,則更進一步“親儒重道”,禮遇文士,建奎章閣,盛文人翰墨。盡管如此,一代文人們的處境仍然相當卑賤和無奈。不論是以趙孟頫為代表的無奈出仕元朝的“隱於朝”者,還是以錢選為代表的逍遙自在做神仙的“隱於野”者,或是以倪瓚等為代表的“謹修而身,慎守其真”的“隱於市”者,都身懷亡國之恨,徒有滿腹經綸,一腔熱血卻難酬壯誌。於是,主張“出世”“無為”的道家思想就成了這些文人階層超越苦悶人生、重返自然的方式,手中的畫筆也就成了他們寄寓理想、融情自然的致趣,以尚意為特征的文人畫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蓬勃發展。

文人們“遊放乎山水之間,而樂乎名教之中,讀書彈琴,足以自娛”。③他們把“想夕陽下,明月出,飄飄然行吟於鬆聲風影中”當成平生之至樂,這與道教在同歸自然方麵很是契合。趙孟頫身為宋室後裔又無奈出仕元朝,落得“貳臣”罵名,在政治上又始終受到元朝統治者內部的猜疑和排擠,矛盾、痛苦和壓抑時時糾纏於心。他憑借自己“旁通佛、老之旨,皆人所不及”的修養,以老莊哲學思想為慰藉、為啟迪,創作了大量經典之作,提出了“尚古”“以書入畫”等重要理論主張,成為一代畫壇領袖。其傳世之作《鵲華秋色圖》,不但文人畫意趣十足,對道家所倡導的虛極、玄遠等更是表現得淋漓盡致,達到了“山川與予神遇而跡化也”(石濤《畫語錄·山川章》)的境界。錢選“立誌恥做黃金奴”(柯九思《草堂雅集.題錢舜舉話梨花》),隱逸山林,“無求於世,不以讚毀撓懷”。其《題山居圖卷》中“安得蒙莊叟,相逢與細論”一句道出了他閉門悟道,與“莊叟”神會,平淡天真的心境。黃公望、吳鎮、倪瓚、王蒙等元四家,或道,或漁,或商,或仕,雖“處昏上亂世之間”(莊子《山木》),仍以“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為一”的超然心態,“乘物以遊心”,開創了中國畫史上獨特的審美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