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許晉騰急著要回去，那一定是已經閉氣了。
照照抬頭看許晉騰，隻見他雙手插在褲袋裏，薄唇緊緊抿住，眼睛深邃地直視前方，卻根本沒有焦點。
他隻有在極其難過的時候，才會有這種表情，她知道的……
照照抱著孩子，想安慰他，卻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害怕任何一句話都會再次觸及他的傷口……她幾乎沒有看到過他這麼難過的樣子，一下子無從適從，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方式讓他好受一點。
許嘉煦還在低低抽泣著，照照隻能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肩，盡量安撫。
驀得，聽到許晉騰說了一聲，“收拾一下，我們馬上去機場。”
原本應該有專機過來，但是渝城離新加坡最快也要四個小時的飛行，等不及專機從渝城過來接他們。
於是讓衛恒直接訂機票，他們現在從新加坡回渝城。
司機送他們去機場，趕上了最快的航班，頭等艙。
一直到上飛機，照照都抱著許嘉煦，到現在手酸極了，把他輕輕放到座位上，照照就坐到他身邊。
“媽媽——”許嘉煦依然依戀地抱著她的脖子，“爺爺真的離開我們，再也不回來了嗎？”
照照一怔，低頭摸了摸他的頭發，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小嘉煦何等聰明，一看媽媽的表情，就知道是什麼答案。“可是我不想失去爺爺啊，我不想他離開我，嗚嗚——嗚嗚——”
“我知道，嘉煦，我也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
“媽媽……”嘉煦淚眼汪汪地，“那怎麼辦呢，爺爺走了，我們要怎麼辦呢？”
“我們……隻能為爺爺祈禱，他一定是上了天堂，我們希望他在那裏也可以過得好好的。”
“媽媽，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天堂。”
“媽媽不會騙你，嘉煦，先好好睡一覺，醒來我們就會到渝城了，去參加爺爺的葬禮，好嗎？”她輕輕撫摸著他的臉，低聲，溫柔地說。
直到許嘉煦整個人完完全全地閉上眼睛睡過去，照照才輕輕讓他躺好，蓋了一塊毯子在他身上。
再回頭，看到一旁位置上的許晉騰。
他也閉著眼睛沉沉入睡的樣子，可是她知道——他沒有睡著，他隻是把自己裝到一個沉默難過的小盒子，慢慢地修複傷口。
看到他這樣，她也好難過，可是——她不知道怎麼安慰他，不敢說話，甚至不敢發生出任何聲音，隻能這樣——遠遠地觀望著。
她明白失去最親人的痛苦，她經曆過的……
想到以前媽媽去世的時候，她難過的那個樣子……許晉騰為了她忙上忙下，幾乎葬禮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操持……
心裏像是被什麼東西切開了，她站起來，緩緩走到他身邊。“騰騰……”
許晉騰睜開眼睛，抬頭看她，動了動唇角，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四目相對，他輕輕握住她的手，示意他沒事。
照照重重舒氣，她真想為他做點什麼……可事到臨頭，卻發現自己是那麼有心無力，什麼都做不了。
到了渝城機場，衛恒已經在出口等著，待上了車，立即就開走去醫院。
從病逝到現在不過5個小時，遺體還在醫院放著。
“為什麼病情會突然加重？之前不是已經穩定了嗎？”
“醫生說……這種病以前有過突然複發至休克的先例，而且——董事長上次住院的時候，醫生就提醒過他，病情容易反複，請他多多注意。”
“醫生提醒他？”許晉騰兩支眉毛攏得像座小山，“這種事情醫生怎麼能直接跟病人說，而不告訴家屬？！”
“應該是董事長的意思，他不想讓你們知道實情。若是董事長不同意，醫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您也知道董事長的脾氣。”衛恒說。
許晉騰直氣得一拳捶到車前座上，“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哥知道嗎？”
衛恒被他一拳捶得一抖，“大少也不知情，都是今天上午接到通知才趕過來的。”
許晉騰聞言，沉默了一會兒，又問，“去世的時候，是什麼情況？”
“隻有太太陪在身邊，董事長去得很快，沒有痛苦。”
“太太呢？”
“還在醫院裏，上午瀕臨崩潰，一直在醫院裏休息，現在剛剛好一些。”
自從出事，衛恒就一直在醫院，幫忙處理相關事務。
車子很快就到了醫院，一行人下車，迅速往裏麵去。
貴賓住院部5樓，整整一層都沒有別的病人，幾乎被清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