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2 / 3)

我的煩惱和憂慮與日俱增,弄得我幻視幻聽,滿眼滿耳都是幽靈,我已經不能正常地思考,腦子糊塗,像一團亂麻,隻好不再去想,因為我的腦子已經受到了創傷。我的情況越來越糟,幻覺越來越重。幽靈一直來纏著我;開始還隻是在夜裏,後來白天也來。它們總是圍著床竊竊私語,要謀害我,讓我睡不著覺。由於不能好好休息,我終日疲勞不堪。

這時最糟的事發生了。一天夜裏,那些幽靈悄悄地說:“我們沒辦法,因為我們看不見他,也沒有辦法向別人揭發他。”

它們歎息了一通,其中一個說:“咱們得請夏洛克·福爾摩斯來。十二天之內他就能到這兒來了。”

它們全都讚成,嘁嘁嚓嚓、鬼頭鬼腦地議論著,可高興了。我如五雷轟頂,因為我讀過關於福爾摩斯的書,知道他不僅智謀出眾,而且精力旺盛,一旦被他抓住蛛絲馬跡,後果可想而知。

幽靈去請福爾摩斯了,我在夜半時分匆匆起床溜走、除了裝著三萬塊錢的手提包以外,什麼都沒有帶;那三萬塊錢還有兩萬在提包裏。四十天以後,那個人發現了我的蹤跡。我隻得再逃。他在酒店登記時,習慣性地在姓名欄裏填了真名,然後又擦去,寫上了“達格特·巴克利”。可是恐懼使我練就了一雙銳眼,我透過擦痕看出了福爾摩斯的真名字,於是,我飛快地逃走了。

他在三年半的時間裏跑遍全世界追捕我——太平洋國家、澳洲、印度——你能想到的任何地方;然後又回到了墨西哥和加利福尼亞,讓我終日奔波。不過我用來登記的假名字救了我,讓我一直活到今天。我太累了!盡管這些年他讓我受盡磨難,可我卻從來沒有害過他,也沒有害過其他人,我敢起誓。

故事講完了,在場的人都對這故事深信不疑,心潮難平。對我來說,他說的一字一句都像鋼針一下下紮在我的心口上。

我們一致同意老人作為我和希裏爾的客人留在這裏。當然,我的想法不能公開;不過,等到他休養康複之後,我就帶他回丹佛去,重新安排他的生活。

眾人用礦工式的豪爽熱情一一和老人握手道別。然後各自去傳播這條消息了。

次日一早,威爾斯·法戈·弗格森和漢姆·桑德韋奇悄悄叫我出去,偷偷地說:

“老漢這些年受折磨的事都傳遍了,屯子裏沸沸揚揚。他們從四麵八方聚在一起,要對福爾摩斯大師動私刑。哈裏斯警官急死了,已經給縣裏的警長打了電話。快去吧!”

我們撒腿就跑。不知別人怎麼想,我心裏是恨不得縣裏的警長馬上就到。你當然明白,說什麼我也不願看到夏洛克·福爾摩斯當我的替罪羊被人們吊死。縣警官的鼎鼎大名我早就聽說過,可我還是不放心地問:

“他管得住聚眾鬧事嗎?”

“他管得住嗎2傑克·費爾法克斯管不住聚眾鬧事,那才是笑話呢!他用一根繩子穿過十九個惡棍的頭皮。你說他管得住嗎?”

我們在穀底飛跑,遠遠傳來了一片大呼小叫的喧鬧聲,我們越跑越近,那聲音也漸漸大了起來。吼叫聲此起彼伏,越來越強,越來越近。我們終於來到了酒店前的空地上,那裏人頭攢動,陣陣聲浪震耳欲聾。從達利穀來的一夥粗漢已經拿住了福爾摩斯,他卻依然鎮定自若;唇邊浮著居高臨下的笑意,就算他那顆大英國民的心中有對死亡的恐懼,也被他剛強的個性牢牢壓住,沒有泄漏一絲一毫。

“夥計們,拿主意吧!”達利幫中有一個人喊道,“快點兒!是用繩子,還是用子彈?”

“都不用!”他的一個同黨嚷嚷著,“不出一個禮拜,他就活過來了。拿火燒吧,這樣才能永遠送他上西天。”

四裏八鄉的家夥爆發出雷鳴般的讚許聲,一擁而上、爭先恐後地擠到囚徒身邊,把他團團圍住,喊道:“用火!就用火!”他們把福爾摩斯拖到拴馬樁跟前,背靠拴馬樁綁好,在他周圍堆起了齊胸高的木柴和鬆果。這時福爾摩斯堅毅的麵孔上依然毫無懼色,薄薄的嘴唇上仍然掛著輕蔑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