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三天過去了。
哢一聲輕響,牢門緩緩打開。沈雲舒背對著門,沒有轉身——每日到了這個時候,都會有獄卒進來送飯,她已經很是習慣了。
然而今日,那人卻一步步走向她,深沉灼熱的目光盯在她身上。沈雲舒察覺到那目光,心中一顫,霍然轉身,正撞進那人的眼底。
三日的牢獄生活,雖然受到了特殊照顧,然而此刻沈雲舒臉色蒼白,眼下有淡淡的黑影,身上還沾染著潮濕的黴氣,實在是有些狼狽。然而赫連肅的目光,卻比往日更加灼熱,似乎要將她看得燃燒起來。
良久,赫連肅伸出手,聲音低沉,似有兵戈錚然長鳴。
“我來接你。”
從前隻覺得這聲音森冷無比,如今再聽來,卻似溫流一般湧進她心底。謀害皇嗣,其實是很大的罪名,赫連肅能在短短三日內為她洗清罪名,想來費了不少心思。赫連肅,我該如何感謝你。
雖然隻有三日,然而身陷牢獄,任人囚禁掌控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甚至有些屈辱,這一生,她絕不要再像這般任人宰割。
沈雲舒看著麵前因為練武而布滿繭的大手,緩緩微笑,第一次沒有拒絕,而是將手放在他掌心,二人肩並肩,走出牢獄。
日光很好,照進沈雲舒許久未見光的眼裏有些刺目,她微微眯起雙眼,呼吸著清新、溫暖的空氣,從未像現在這一刻這樣,如此貪婪地感受著明媚日光。
這一刻,她從陰暗濕冷的牢籠裏脫身,再次站在日光下,忽然間似乎有一種力量在心裏萌發,讓她的心變得堅韌。這一刻,她如獲新生。
來吧,洗幹淨你的頭顱,待我舉起屠刀,便要你血濺三尺。
——
翌日,沈雲舒再次走進含光殿,但這一次,不是作為被審的一方,而是端坐在一邊,冷冷看著地上跪著的人——元蕙公主。
這三日,不僅是赫連肅在查,三皇子的屬下也在查,包括薛府、皇後以及皇帝,都在查。這麼多高權者同時出手,即使再手段滔天,也躲不過天家威嚴。
查出的結果很意外,也並不十分意外。主使是元蕙公主,這點沈雲舒心中早有預料,南軒又有權又和她結仇的人並不多,元蕙公主剛好是最狠毒的一個,這一點在那把匕首上的毒就已經有所體現。
但讓沈雲舒驚訝的是,早在行宮避暑時,元蕙公主就已經下手了。每日在四皇子的飲食和衣飾中下一點藥,時間一久,便讓四皇子虛弱無比,隻等最後那輕輕一擊,無論誰攤上,都能拉下一個人來。隻是沈雲舒倒黴,正好是她做了最後那一根稻草。
原本元蕙公主的目標並不是四皇子,然而沈雲舒身邊有用毒的高手,讓她難以下手,三皇子遠在東澤,七皇子又防範甚嚴,便隻好選了四皇子。
其實這很冒險,稍不留神便會引火上身,然而八皇子不能人道,眼看沒了繼位的可能,那她便永遠不能做皇後。元蕙是個極有野心的女人,她不甘,便隻好放手一搏。
沈雲舒心中一歎,四皇子雖然不算出眾,但待人最是真誠,沈雲舒對他印象很好,如今卻成了無辜的犧牲品。
南軒皇室的鬥爭,終於以這種慘烈的方式,用滾燙的鮮血,燃起了硝煙。
元蕙公主親口承認,真相大白。一直端坐在一旁的淑妃忽然衝過去,一巴掌甩在她臉上,打得她臉一歪,頃刻間便有血從嘴邊流出來。
平日裏清冷的淑妃已經不見了,此刻她隻是一個驟然喪子的母親。她拚命踢打著元蕙公主,元蕙公主尖叫不已,臉上已是血跡斑斑。
半晌,皇帝低聲喝道,“夠了!”
淑妃手中一頓,緩緩伏在地上,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淒厲的哭聲在大殿中回蕩,聞者心傷。
皇帝臉色鐵青,他雖不是慈父,但四皇子平日裏孝順有加,也讓他有幾分父愛,如今驟然失子,他心中悲痛難言。他微微閉目,“八皇子妃謀害皇子,罪無可恕,打入天牢,即日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