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之境

你們有夢想嗎?夢想照進現實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呢?你們對貧窮有具象認識嗎?那種真真正正的貧窮,不是通過電視機窗口電影電視劇看到的破敗房子,泥濘山路。在古文中,貧指的是物質缺乏,生活無所依。窮,指的是生活不得誌,達到不了人生的自我滿足度。

美麗的怒江大峽穀,是雲南一處非常特色的風景區,紅河水滾滾而過,峽穀陡險,突兀。攝影家、背包客、驢友們帶上先進的裝備,在此領略的是大自然賜予的美與震撼。鬼斧神工的造化,渾然天成。你對美的認識甚至讓你不能夠拍,不能夠說,甚至放在心中都會覺得呼吸短促的震撼。這是旅途。

可是,你看過,這湍急的紅河水上方嗎?是兩根溜索,而這兩根其實很粗壯但是相比江水之下簡直就像發絲一樣的溜索,它承載著每天運送上千人次的進出。柴米油鹽一切生活物資都是這麼一趟趟,一次次運送過去的。孩子們上學也每天在上麵梭來梭去。

在社會媒體沒有進入之前,山裏的人們就這樣每天過著美國動作大片中的生活,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你覺得大自然給他們的是什麼?當然而後的慈善、捐助,和那座讓人心寒的橋,後話不提了。是美,是享受,是愉悅嗎?出生不能選擇,你說這是命。對,他們這樣艱辛的生存著,你衣食無憂的抱怨哀悼的生活著。

你可以選擇怎麼樣生活?

我們家有個很遠很遠的親戚,在怒江,她們家什麼情況不太清楚,搞旅遊,生活小康的。那次邀我們下去玩。在進入村子的時候,路過一個兩排平方的地方,房子很破,中間掛著幾乎褪色的國旗,親戚說:“這是鎮上唯一的小學,是某年某位企業家捐贈的。”

車子開進去的時候,小孩子全部都跑出來,興奮著,推搡著,然後舉起了右手放在耳邊,做著類似行軍禮的動作。我們很不解。

親戚說:“這是學校老師教他們的,他們從進校那天開始,就被告訴說‘你們要記得,你們的學校是那些開著車子的叔叔阿姨給你們建的,你們要懂得感謝’,所以,當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偏遠小鎮迎來每一輛根本不是某企業家的車子,這些孩子都會舉起他們的右手,敬禮,感恩……

我眼淚真的完全抑製不住就掉下來了。我看著那些孩子黑眼仁亮亮的,隻看得見一種東西叫單純。看著他們被風吹皴的臉頰上,被高原的紫外線荼毒的高原紅,看著鞋子衣服沒有一件是完整的孩子。

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資格說什麼叫做不幸。下車的時候,我給他們發糖果,小孩子們圍著我一圈,站的滿滿的,小姐姐,大姐姐周圍也站滿了那些期待著的眼神。我一邊給他們,一邊悔恨到要死,為什麼不多買一些,多帶一些?

當你看著有的孩子把沒有剝開糖紙的糖就急切的往嘴裏塞的時候,當你看著因為爭搶糖果掉在地上裹滿了泥灰照樣被拾起來放在嘴裏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的時候,你隻能一邊偷偷地擦著眼淚,一邊說:“慢點吃,姐姐還有,姐姐還有……”

你看不見他們臉上的苦難,你隻看見他們的微笑裏寫著幸福與滿足。

我們聚在一起,唱歌,跳舞,有一個年齡大一點的女孩子,叫做埔美還是什麼,我忘記了,這個哈尼族的女孩子非常開朗,她一邊跳著舞,一邊用彝族話唱著我聽不懂的歌,她的聲音清澈而純正,她的舞姿瀟灑而優美。她不害臊,不怯場,隻是盡情的舞動著小小的身體,盡情為她的生活歌唱。

她告訴我:“姐姐,我長得很漂亮,我們老師說,我以後一定能成為明星,所以我一定能到蒙自去,這是我的理想。”

她最大的理想是去蒙自,蒙自就是她的天堂。我想告訴她:“你可以走得更遠,去昆明,去北京……”可是我什麼都沒說,我知道,在奢侈的幻想前給這些可能一輩子都走不出大山的孩子許願有多麼無恥。

我記住了,有一個小天使,她的理想是去蒙自。現在的我在北京,這個小天使現在在哪裏呢?我什麼都不是,我什麼都沒有,我能給你什麼?

想起同學們在校內上的玩笑,說起外省人對雲南的認識,那些笑話你覺得特別樂,其實仔細想想,雲南,這個祖國西南端最遙遠的邊疆地區,這個擁有世居少數民族26個的多民族省份,這個擁有世界上最奇特地貌,最美麗風景的地方。

它符合著國情,中國大部分是山區,餘下才是平原。山區意味著貧窮,意味著落後,意味著蠻荒。那些一輩子,祖祖輩輩沒有見過山外麵世界的人們,你不走進,你不知道。你根本無法想象,永遠。

午飯的時候,我們依舊呆在學校,簡單甚至可以算上粗糙的蔬菜湯,用盛豬飼料的大木桶抬上來。桶的外麵還粘著沒有洗淨的豬糞,雞屎。每個孩子可以吃半個雞蛋,由於我們的到來,學校殺了5隻雞。老師說:“這是阿姨們請你們吃的午飯,謝謝他們。謝謝阿姨,謝謝叔叔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