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在友人的引見下,在一個傍晚前往新加坡西海岸翠園登門拜訪中國當代思想家李澤厚教授。給我們開門的是李太太,她輕快的腳步聲和盈盈笑意,使我們感受到一股難以抵擋的熱情。她把我們引進客廳後,立即轉身向在樓下臥房休息的李教授報訊:“來了!來了!她們來了!”
從樓梯上來的李教授穿一件藍色T恤和運動短褲,給人一種輕鬆的感覺。
這位應邀到新加坡國立大學東亞研究所從事研究的學者坐在沙發上,跟我天南地北聊起天來。
麵對著這位“思想巨人”,我大膽地提出了四個我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一)西方社會的家庭架構已瀕臨瓦解邊緣,東方能否避免受到這股世界潮流的衝擊?
(二)導致現代家庭破裂的主因是什麼?
(三)婚外情、同性戀、同居、單親家庭、獨身主義會否取代婚姻關係?
(四)我們是否可通過什麼方法,去挽救現代人的婚姻和家庭幸福?
針對第一個問題,李澤厚教授說:“傳統家庭的結構模式的瓦解,恐怕是未來的世界潮流的一種發展趨勢,我估計100年後就不再有牢固的家庭結構。但我如果在中國發表這樣的言論是會引起非議的。”
李教授主要是研究中國思想史、哲學史和美學。他的著作包括被我視為“知識瑰寶”的《走我自己的路》和《美的曆程》。
他給人的印象是敦厚、謙虛、真誠,十足學者風度。他在招待我們吃綠豆湯時,親切地說:“這是中國傳統的招待客人方式。”
(一)男女性愛日益開放
當我告訴他,他對未來家庭結構的發展趨勢所作的預測令人感到悲觀時,他說:“以後的人對婚姻的要求將比較高,對性愛的要求也比較高,同時不願意受到各種傳統的外在束縛。以後的男女關係發展趨勢是‘合得來就在一起,合不來就分開’,這才是比較人道的一種發展,不像目前的婚姻觀念,使許許多多的夫妻關係貌合神離、同床異夢。”雖然《第二次愛》這本書提出了新觀點,但李教授說:“目前在中國要離婚還是相當困難的。”
李教授同意“一個人一生可以談很多次戀愛”的論點。他認為這是個性開放的一種表現。《第二次愛》提到“真摯的感情,隻能獻給自己心愛的一個人,而不能同時給兩個人、三個人”,它基本上否定了婚外情。但李教授覺得“婚外情”是個很複雜的問題,很難簡單地說“對”、“錯”。婚外情的第三者一般也不該受譴責,男女感情隻要是兩情相悅,彼此相愛,不是出於金錢、權勢等引誘逼迫等等,那便是無可厚非的,當事人如果能妥善處理這個“三角關係”,那就更好。曆史上和現在世界上一些地方不是還有正式的公開的“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製嗎?當然,這一切都必須根據具體的時空條件來具體對待或處理。
“一夫多妻”的觀點似乎是值得研究的,因為中國社會傳統上男人是三妻四妾,而且以前的“一夫多妻”家庭也能相安無事,甚至十分融洽。但“一妻多夫”的觀點,筆者就不太能接受。
李教授打趣說:“為什麼不能接受呢?要真正做到開放,就是要在婚姻問題上爭取跟男性平等的地位。‘一妻多夫’製在西藏就曾經很流行。”
我提出我的看法:“我倒同意一個女人可以同時跟幾個異性‘戀愛’,然後在需要結婚時‘跟定’一個。”
當然,我也告訴他,在新加坡提出“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製是要挨罵的。
但李教授的觀點不同。他說,人類的戀愛傾向有很多種,有的是自戀,有的是多戀,有的是單戀,有的是同性戀,這種種傾向的形成是值得進一步研究的。比如同性戀來講,它是先天的或後天的,都值得研究。
但他不以為同性戀會取代男女婚姻關係。他說:“同性戀的人數可能會擴大,但它絕不會成為主流。由於生物種族的繁殖和異性相吸的自然本能,男女性愛和婚姻關係還是會繼續處在支配地位。”
另一方麵,“艾滋病”的蔓延,或許也能阻擋同性戀潮流。